红灯。
不住道着歉,他挤过不知在哄抢什么的人群,呼吸愈发急促起来,一颗心迟迟不敢放下。
待会儿见面,我一定得咬死他。
乱七八糟地想着,他拼命抑制大脑制造出恐怖猜想,这几天,不,这几个月他都别想乱跑,乖乖待着,求饶也不行。
拼命让自己冷静,可他的额前仍旧不住溢汗,头发早已被打湿,慕承安线条紧绷,咬紧的牙关在颤抖——
实在想克制了,就咬咬舌尖,疼得“嘶”一声后,便清醒了些。
这是什么鬼地方。
不知不觉穿过了喧嚣大街,原本大吵大闹挤作一团的车道观景渐渐消失,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力三轮在慢速骑过。
慕承安抬头,望了眼带着些许眼熟的柳树,这才想起,这该是跟叶洛一起走过的那条河的下游。
这地方明显未完全开化,路面破破烂烂,只有几家不知是否关闭的商铺在街对面,整个地方都透露着一派静默,除了愈发惹人心烦的蝉鸣,和下方流淌的水声。
慕承安停下,伸出两根手指将地图努力放大,但两人已距离足够近,点几乎完全重合。
他烦躁地关闭了应用软件,重新拨出号码,熟悉的“嘟嘟”声再次奏起。
呼吸很粗,慕承安胸口起伏几次,额前的汗缓缓滑落到眼皮,他抬起左手,粗暴地将其抹了去。
想让自己再冷静些,却发觉如今线索中断,根本无法冷静——
去他的冷静!他狠狠道,男朋友都弄丢了,谁冷静得了!
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慕承安的眼底深沉又可怕。
清清嗓子,叶洛的名字从胸口溢上,再透过声带大声喊出,不过,声音很快就消散了。
他又紧接着喊出第二声,连自己都没发觉,这声音有多慌乱无助。
……
慕承安一边喊着,一边在这段路上来回走着,一丝一毫风景都不愿错过,差点就该钻进树洞里。
数次之后,他灵光一现,猛地顺着楼梯跑了下去。
河边的石子被冲刷得光滑,慕承安狂奔着,好几回差点跌倒,他却连缓冲的姿势都不做,又跌跌撞撞向前了。
“叶洛”二字,不知在空气间消散了多少回,又从男子逐渐绝望的语气中冲撞出多少回。
最终,在河水轻拍石头,蝉鸣阵阵凄厉,阳光灼热到想融化一切的场景间,慕承安不住粗喘,汗打湿了脊背。
他将视线缓缓向前滑过,终究定格在了那沉默躺在地面、以别扭的姿态蜷缩成一团的男子身上。
这一幕乍看之下极其不真实,像某种意义上的画作,用慕承安差点干涸的血液绘制的。
他这回真的跌倒了,可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没两秒后,慕承安又跌撞向前,张开嘴却难以发声,脑子轰隆巨响什么也没留下,唯一残存的感官,只有视觉,落在那个侧躺着的无声男子身上。
慕承安踉跄到了那个地方,晃悠着稳住了身形,埋头,终于找着了差点丢掉的小家伙。
叶洛身子蜷缩,像一个不堪疼痛的病人,奇怪的是,他的脑袋却还用力上仰,右手竭力伸出,想拼了命触碰什么。
慕承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保持同一个姿势好几秒,这才恍恍惚惚顺着那颓败指尖望去,就瞧见了不远处屏幕破碎的手机。
巧的是,他刚一定神,手机似乎就察觉到了,完成使命般轻轻震动一声,原本落在小石头上的它,如今动着身子掉下去,关机了。
慕承安移回了视线,修长身躯也随之倒下,膝盖“扑通”一声磕在石头上。
他伸过手,手臂从未颤抖得这般剧烈而绝望,他想触碰,却根本不敢触。
叶洛唇色浅淡,闭眼宛如沉睡,原本蓬松的栗子色头发下,缓缓流出了刺目的红,有的在头发上都快结成血痂……原本好看的男子,就这样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悲伤和恐惧太重,慕承安也不记得是怎样掏出手机的,最初还压根拿不稳,轻轻砸在地上,他粗喘着捡起来,拨通了急救电话。
随后,慕承安小心翼翼,手指蜷曲数次后,终于一狠心触及到那人手掌。
唯一的印象,便是在噩梦里萦绕不散的、对方手掌的凉度。
凉,真凉,凉得慕承安在这滚烫到窒息的日子里,在流水潺潺、蝉声轰鸣间,心脏被冻伤了大半。
之后的一切,仿佛都是独立于意识的行为,慕承安公式化地将医生所说的每一句都记下,却发觉大多数都是自己无能为力的。
没法见面时,他就枯坐在病房门口,手机早已没电,可他也不觉得有需要联系的人——拼命想要接听到的电话主人,如今正躺在病房,悬命一线。
幸亏口袋里的卡和现金充足,这么多天来,他只嘶哑着喉咙说过一句话:“求求你,救他。无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承受。”
在这段漫长到荒芜的时间里,若不是心心念念着还未脱离险境的人,时刻需要自己的帮助,慕承安甚至想跟随着昏厥——若对方不醒,自己也不再醒来。
这是应受的罪责,作为自己一时疏忽的代价。
慕承安每日吊着命,饿到快倒下才下楼吃碗面,被医生严厉呵斥了回家洗澡换衣睡一觉,却在第二日天蒙蒙,就又枯坐在了门前。
他痛,又恐惧,可那份撕心裂肺感却无法表现出来。
他不会再浑身颤抖止也止不住,不会再脸色煞白甚过垂暮之人,不会再深埋着猛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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