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外面跑5公里。”冰冷的声音毫无怜悯,“哦,我忘了你有医生开的证明。那就减轻处罚,你趴在这里,对所有人大声说十遍你是废物。这个总做得到吧。”
懦弱的戴维呆了一呆,开始无声地啜泣。叶白藏却已经转了视线,不再多看他一眼。
三白眼继续宣读名单:“薛域,出列!”
随着声音,又一个面无血色的年轻人跨出了队列。
“啪!”一个精致的花盆被摔在了他的面前,登时四分五裂。
“谁允许你在宿舍里养花的?”三白眼厉声喝问,“你以为躲过了每周的卫生检查,就安全了吗?告诉你,突袭检查任何时候都会发生!”长靴拨开地上溅落的泥土,植株脆弱的根部暴露出来。
“……”名叫薛域的年轻人嘴唇苍白,全身微微颤栗,惊恐的眼神飞快地掠向另一个人——他的哥哥,薛垣。
然而那个金发教官一声未出,静静站着,注视着那盆花在一次一次的践踏中化为一滩烂泥。
不需要叶白藏指示,薛域低垂了头,默默走向跑道。
三白眼继续翻动名单,念出下一个名字:
“盛锐,出列!”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看过来。然而每个人都在心里默哀——这个病弱的贵公子,大难临头了。
这时候,天空中亮起一点刺眼的闪光。
这闪光来自宇宙,强烈的亮度穿透了太空城的“天空屋顶”,抵达人们的肉眼。
后来人们才知道,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点突然出现的光芒,如同一颗火红的灾星,成为未来不祥的序幕。
但现在没有人过多地注意它,因为眼前的叶白藏比什么都更可怕。
队列里有人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惊恐地低下头去,生怕自己的举动被叶白藏注意到。
太阳下的跑道反射着令人恶心的白光,薛域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对于叶白藏的处罚,他已经麻木了。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一直是所有人眼里的窝囊废,谁都可以踏上一只脚。
可是刚才有一霎,他多么希望,哥哥会站出来替他解围。
——你不是很强大吗?
你漂亮,张扬,又高傲。无论你走到哪里,都是目光聚集的焦点。你被人捧惯了,也被人宠惯了。
是的。自己的人生唯一的意义,就是用来反衬哥哥的优越。
仿佛冥冥之中,他们兄弟二人可以得到的荣耀是定量的。如果一个人聚焦了众人的艳羡,那么另一个人就必须饱受众人的折辱。所以,哥哥越是光彩照人,他就越是灰头土脸。
手腕上乍然响起铃声。薛域一惊,看清楚是父亲的来电。
爸爸?
他的心头一阵狂喜。父亲绝少打电话给他,每一次都令他受宠若惊。
“爸爸,我……”满心的委屈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迫不及待想要倾诉。
“你哥哥呢?”父亲打断了他,“我顺路过来看他,结果他不在办公室,电话也关着。你见过他没有?”
当头一盆冰水泼下,薛域的心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每一次都是这样。从小到大,父亲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哥哥呢?你哥哥呢?你哥哥呢?
好像他在父亲心里的全部意义,就是多一双替父亲注视哥哥的眼睛。
他曾经以为,父亲是更喜欢他的。每次兄弟俩做了同样的错事,父亲一定会把哥哥抓去痛揍,而他不会受到任何责罚。
后来他才明白,那是因为父亲把全部的期待都寄托在了哥哥身上,连一点敷衍的关注都吝于留给他。
定了定神,他故作惊讶地反问:“哥哥没告诉你么?他被调到培训部去了啊。”
“什么?”不出所料,那头的父亲音量陡增,“他怎么会去那儿?”
技术部是舰队最核心的部门、精英云集,前程似锦,是人人都想削尖脑袋挤进去的风水宝地。
薛垣当初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技术官,令父亲颇为欣喜了一阵子——不过这份欣喜只落在了薛域眼睛里,哥哥并不知道。因为在哥哥面前,父亲从来都板着脸,仿佛永远不满意。
“我……我不知道。”薛域的声音带上几分瑟缩,仿佛在为不小心说错了话而惶恐。
父亲没再跟他说什么,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怔了片刻,薛域唇角边的一丝笑纹慢慢扩散开来。
啊。报复哥哥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他早就体验过。
小时候有一次,趁着哥哥睡觉时,他偷偷剪掉了他一束头发。
他深知哥哥惜发如命,连梳头时弄掉了几根,都会心疼得要死。
所以他想剪掉它们。
果然,薛垣发现了受损的头发之后,立刻惨叫起来,慌得母亲赶忙跑过来问长问短。
呵,好个受宠溺的小少爷。
他拿着剪刀坐在旁边,心里冷笑着,脸上却是纯善无害的表情,手里还捏着那束刚刚剪下的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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