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君言正写着安胎的方子,见旁边站着的秦见深一幅十分苟同与荣有焉的模样, 十分哭笑不得, 卫父卫母这心都偏得没边了, 就算有福气,那也是大嫂的福气,与这臭小子有什么关系?
还有深深这称呼,当真是肉麻得前所未有,又不是三岁小孩,连他自己都叫不出口好么?
卫家大嫂这肚子里的两个小宝贝事关卫家的香火大事,马虎不得,除了府里请来候着以防万一的两个大夫外,吃食药方药材都要过卫君言的眼,确保无误才会送到大嫂那里,大多稳胎进补的方子是从卫君言这里出去的,卫君言怕出什么差错,煎药的事也一并应承了下来。
卫君言每日早起熬药,秦见深便在后面跟进跟出,卫君言在旁边配药,他就搬个小凳子坐在火炉前,手里慢悠悠的扇扇子,给炉子控制火候。
秦见深这两月在卫府里过得很是舒心得意,家里人都宠着他,除却一开始不自在的那几天,卫父卫母当真是拿他当亲儿子对待了,卫家大哥也不见外,混熟了以后越发不拿他当皇帝看,好吃好玩的都想着带给他,他一生从未享受过这等家人之间的拳拳爱护,简直觉得自己跟着卫君言来卫府就被泡进了蜜罐里,每日都开心得不得了,再加上卫老三简直把他宠上了天,冀州这地方,比之前冷冰冰的京城和皇宫,简直好上千万倍。
只是这阖家欢乐的日子过得久了,他整个人连带一颗心都给泡软了,现在全家人连带他自己都欢欢喜喜翘首以盼的等着小宝宝出生,他心里松口气的同时,有些他一直忽视不肯想的事情,就这么慢慢浮了上来。
他不用考虑卫家人香火传承的问题,可等他二十五岁或者不到二十五岁大限已至的时候,那阿言怎么办?他走了以后,阿言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秦见深抿了抿唇,有些艰难的想,他是不是该大度一点,让别的女人给阿言生个孩子,这样等他走了以后,有个孩子跟在身旁,阿言也就不孤单了。
只是一想到有什么别的人靠近阿言,甚至有一个孩子,他心里就难受得不得了,这跟要了他的命一样,话还没出口,心就刀割的疼,这想法在心里憋了两天,还是没说出口。
卫君言叫了两声怀玉没人应,抬头就见那小子正一脸忧国忧民的盯着药罐子出神,愣了愣,便搁下手里的药包,走上前去将人拉了起来,温声问,“想什么呢,想这么出神?”
阿言应该是十分喜欢孩子罢,秦瑾清那小子现在会跑会跳,跟着苏衍来了一次卫府,就吵着闹着要黏在卫君言身边不肯走,苏衍家那闺女苏媛更不用说了,他自己要是有个孩子,还指不定宠成什么样呢……
说真的,他现在还真羡慕起女人来了。
秦见深有些打不起精神,靠在卫君言肩膀上蹭了蹭,失魂落魄的呢喃道,“阿言,要是我能给你生个孩子就好啦……”
一个融合了他与阿言血脉的孩子,他走后,孩子还可以一直陪着阿言,等阿言老了,孩子还可以照顾阿言,那多好呀。
卫君言闻言怔了怔,他就说臭小子这两天有些怪怪的,原来是在琢磨子嗣的事,说实话他对孩子什么的向来没想法,上辈子是孤家寡人,身份上便不允许他考虑结婚生子的事,这辈子与这臭小子相知相恋,更没子嗣什么事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娶妻生子,也没想过秦见深会。
卫君言反省了一会儿,知道自己从大嫂怀孕以来,注意力都在那两个小胎儿上,几乎都没怎么照顾到怀里这人,往后两人都不会有子嗣,秦见深难免要胡思乱想。
卫君言指尖从这臭小子的眉目上划过,双手捧着他的脸,忍不住低头细细密密的亲了一回,又在他唇上啄吻了两下,想到这臭小子之前还爹爹爹的混叫他,便笑道,“要是我非得有一个孩子,那我希望这个孩子是你,除了你,我想不出谁能让我有耐心养上一辈子的。”
卫君言说的是玩笑话,但也有三分真,倘若可以选择的话,他希望他是掉进了先帝或者其他什么更接近秦见深的身体里,这样他可以把这臭小子从小就护在臂弯下,让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再不用受那么苦了。
卫君言收紧手臂,下颌在这臭小子的头顶蹭了蹭,哑声道,“所以呢,怀玉不要胡思乱想,你只要好好的,开开心心的,就可以了。”
秦见深最是受不得卫君言抱着他说甜言蜜语,心里一时甜一时涩,那股患得患失的劲几乎要把他逼疯了,心说他当初就害怕阿言会离开他,才隐瞒了他短命的秘密,可他不能陪着阿言一辈子,还不允许阿言娶妻生子,实在是又卑鄙又自私,他不希望阿言以后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不管怎么样,是死是活,他再不能瞒着这件事,他得告诉阿言。
“阿言……我有事要告诉你……”秦见深浑身控制不住的发硬,掌心里都是汗,虚虚的撑着卫君言的胸膛,害怕和紧张让他腿软,几乎失去了那股说出真相的勇气。
也许他说出了真相,阿言就不要他了,因为他欺骗了他。
秦见深心里窒息得疼,咬咬牙,他不敢看卫君言震惊嫌恶的脸,便紧紧闭上眼睛,强忍着颤意,语速飞快地道,“阿言,我骗了你,一年前我烧了起居注……不给你看起居注,就是不想让你发现秦家的病史,我……我根本不能陪你一辈子,我的祖先们都没活过二十五岁……阿言,我是个短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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