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禹带兵闯入时,谢彰正喝得烂醉,然而长剑架在脖颈上的一瞬,他通红的脸色当即血色褪尽,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酒水洒了一地。
酒香扑鼻的屋内,没有从前东宫里时常可以闻到的,淫靡的气味,有的全是一个男人消沉的,难闻的酸涩,甚至连伺候的下人也早就吓得跑走了。
谢禹板着脸,俯身看向瘫坐在床沿旁的谢彰:“皇兄。二皇兄。”
他拿剑拍了拍谢彰的脸颊:“皇兄,论理,你只是个废太子,已经没什么能耐再惹事了。可皇兄,你怎么能做了龙袍偷偷藏在这里,难不成……皇兄想着要谋朝篡位不成?”
谢彰早就被吓清醒了,感觉到拍在脸颊上冰凉的剑身,呼吸忍不住加重了几许,半晌才找回自己不自觉战栗的声音:“你、你胡说什么……”
脖颈被剑刃划开一道伤口的感觉,瞬间令谢彰被恐惧席卷,他几乎是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却被谢禹狠狠一脚踹回地上。
“老三,你不能这么做!我没有……”
谢禹轻笑,抬腿踩在他的肚子上:“皇兄,做错了事,怎么能不承认。”
谢彰疼得眼泪都要溢出来,愤怒的喊道:“你要做什么?”
见谢禹笑得越发诡异,他猛地想到了什么:“你、你是要诬陷我?!”
谢禹伸手捂住谢彰的嘴。
谢彰的确没做龙袍。这个男人虽然之前满心想的都是登基做皇帝,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在保自己的太子之位,认定自己能够顺利熬到父皇退位。
这太愚蠢了。
汉王的死,是他做的一个局,目的就在于汉王那些偷摸着养的私兵。有了这些私兵,再加上姨母手上的那部分,清扫谢彰这个障碍足矣。
谢彰知道自己已无退路,闭上眼,颤抖着不再言语。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逼宫,即便是成了废太子,他也没想到要这么做。可今日过后,哪怕他是被人冤枉的,史书上也不会记上“冤枉”二字。
后人会知道,他谢彰身为废太子,愚蠢的想要“逼宫”,幻想着登基为帝。
“老三,”谢彰睁开眼,喃喃的道,“你不会成事的。”
谢禹拧眉,握剑就是狠狠一拉。锋利的剑刃,毫不留情地划过谢彰的喉咙。
被割开的喉咙,呲呲地冒出鲜血。谢彰费力地张开嘴,想说的话已经说不清楚,只能听到含混的声音中,断断续续说着“你不会成事的,不会”。
废太子的死,对于接连经历了亲人过世的熙和帝来说,完全是猝不及防的事情。
他把自己成日关在思象宫元后养病的屋子内,仿佛只有在这里,才能得到一丝安慰。
可元后的病情反复不定,才两日的功夫,就几度被太医从鬼门关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拉回来。
这日,元后在夜里照例饮下汤药后,突然大口呕血。宫女们匆忙请来太医,一时间思象宫兵荒马乱,就连贤妃也被请离此地。
熙和帝不敢再停留,只好离开。
可前脚才出了思象宫,后脚就有老内侍带着一脑门急出来的汗,抖着声音跑过来跪道:“陛下,三殿下他……三殿下他带着兵马在逼宫!”
“他在胡闹些什么?”熙和帝大怒,“逼宫?亏他也想得出来,难道朕这些年亏待他了不成!”
当年熙和帝能坐上太子之位,又顺利登基称帝,自然不会是多一帆风顺的事情。其间经历过的流血事件仔细算起来并不少,他的那些兄弟又何尝只有五位。
为了子孙不再因争权夺势发生兵马冲突,熙和帝之后对三子便从来都没有让他们拥有过足够多的兵马。
以谢禹手里的那点兵,就这么急吼吼的闯禁宫逼宫,分明就是在送死。
“三殿下他带了……带了七千兵马!”内侍急声道。
“他哪里来的七千兵马?!”
“似乎是……是汉王的私兵……”
熙和帝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扬声大吼:“速去调动禁军围剿!”
他前脚才没了一个意图谋反的儿子,悲痛中正在考虑太子之位究竟该给长子还是幼子,现在幼子突然带兵逼宫,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分明是连等待的耐心都没有了。
没关系,他还有谢忱,他的长子就快回来了……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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