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心急退,向身前连斩十三剑,与此同时,从那魔气中探出一只大掌,向她抓来,剑锋斩出的灵气刚刚碰到手掌就被轻易撞碎,只能稍稍阻一阻手掌的去势。转眼之间,碧海心已经退出一里开外,那手掌却还是紧追不舍,她骤然止步,握剑由下至上横挑,一剑斩向手掌。那手掌已是强弩之末,终于被这一剑划开,扭曲成魔气,飞遁了回去。
在血滴身后,魔气终于凝聚成了稳固模样,使人看清了血滴的法身。那法身脚踏地面,身高百丈,身段看上去却极其柔软,肌肤如凝脂,肩膀和背部共生出六只手臂,她面有慈悲相,双目却紧闭,睫上滴落血泪,在面颊上划出恶鬼纹路。
因为是魔气组成,那六只手臂皆可任意伸缩,即使受了伤,也会很快由魔气补足愈合。碧海心被逼得十分狼狈,数次被从天空中击落地上,砸出巨响,可想而知那法身的一掌是何等力道。
只是合道期的道修r_ou_体力量何其坚韧?纵然碧海心嘴角已经有了血迹,浑身都狼狈不堪,她的手仍然紧紧握着剑,不时寻到机会,便会斩断法身一只手臂。即使那法身虽然很快就会长出新的手臂,但是因为耗费魔气数量巨大,动作亦在逐渐变缓。在她无法再将碧海心逼迫地四处逃窜时,天空中终于亮起了冰蓝的灵光。
那灵光从碧海心的剑上如潮水一般漫延开来,划破了黑暗魔气,汹涌凝结成一只巨大的凤鸟,双翅展开时遮天蔽日。这只凤鸟昂首一声清鸣,猛地撞向了血滴的法身。在它的身体之中,正是碧海心的灵剑。
那法身用六只手臂去拦,却在灵光照s,he之下如冰雪般消融。
那把剑一直钉入血滴腹部,将她从高空击落,钉入了地上。凤鸟才收敛翅膀,化作细碎光点消散。
血滴口中不断地咳出血来,她看向落在自己面前的碧海心,露出了笑,眼中却带泪。她双手不顾剑柄上闪烁的锋利灵光,握住了这把剑的剑柄,剑柄在她手中开始不停颤抖,但还是因为没有主人的命令,被血滴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身体里拔了出来。她双手一松,那把剑身犹带血迹的灵剑就飞回了碧海心手里,血液顺着剑锋汇聚,从剑尖滴落到土地中。
在血液流淌干净之后,剑身上仍然灵光流转,不染尘埃。
碧海心收起了这把剑,在血滴身侧屈膝半跪,扶起血滴上半身,让她躺进了自己怀中,低声唤了一声:“阿雪。”她用手捂住了血滴腹部的伤口,但是血液还是源源不断地从那个口子中流出来,染红了她的手掌。
自己没有留手。碧海心是知道的,太清弟子从来没有在战场上手下留情的传统,甚至此时,按照太清规训,她也不应该停留在此地,而是继续去战场上厮杀,支援她的同门们。
但是血滴很快就要死了。
碧海心想,我只耽误这一小会儿,只要一小会儿就好。
血滴还是在笑,她纤长的眼睫半垂下来,遮住了那双眼中朦胧的水光,手轻飘飘地搭在碧海心的手背上,指节弯曲,想要握住碧海心,向这个抱住她的女人软绵绵地撒娇道:“阿瑟,我好累啊……”
碧海心捂住她腹部伤口的手指痉挛了一下,将血滴抱得更紧,她说不出任何话,因为任何话都像是伪善。她只觉得胸闷,喉咙里仿佛被泪水堵住了,疼得发紧,眼眶中却干涩至极,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血滴还在继续说话,她的声音也仿佛她的生命一般,在飞速地流逝着,像是发光的绒羽从空中坠下,轻飘飘地隐藏在日轮的光晕里:“我今天出门之前,特意为见你仔细上了妆。是我自己决定要死在你手里的,阿瑟,我要你一辈子记住我。修真之人的寿命太漫长了,我害怕……”
她的口中又涌出血来,让她呛咳了几声,没有把这一句话说完。
“我不会忘的。”碧海心终于开了口,血滴抬起手来,想要去摸碧海心的脸颊,只是抬到一半,便无力地垂落了下去。那双眼睛最后看了一眼碧海心,像是要将她的面容牢牢刻入自己灵魂,之后眼睫缓缓垂下,遮住了眼眸,像是睡着一样,只是这一次,再也不会睁开。
修真之人一旦死去,躯壳全部化作灵气回归天地之间便只是时间问题,身前修为的高低决定了这个时间的长短。
但是血滴的灵溢散得极快,几乎是转眼之间,碧海心怀中便只剩下镶着金饰的衣物,和一块坠落到地上的墨玉。碧海心怔怔跪在原地,她捡起了那块玉,感受到一点冰凉卧在掌心。她握紧了掌心玉,用力闭了闭眼,眼角却还是沁出一滴泪来。
一时天地空旷,无人知此刻。
之后她收起了血滴所有遗物,站起身重新投入进了战场。她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此时的她已经受伤颇重,灵气也所剩无几,在战场上的身影却越发狠绝,已经是不要命的打法了。
张婉儿的修为已足以让她成为魔域的一位将领,所以此刻,她身处战场的最中心,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这一片战场并非太清守护,而是由信盟中的其他门派镇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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