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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沈槐不置可否地低了低头:“我是不是路过,又是谁指使我的,这并不重要啊。重要的是我拿出的证据是否属实,这些人证、物证是否属实。”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使然,父亲生前为此案收集证据辛苦良多,后来怀淑为了能让真相大白也筹谋许久,可偏为此付出最多的两个人在这样的关键时刻都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陈述事实、攻讦罪人的事都得假手于人,不知是可悲,还是该值得庆幸。
公堂之上一时无声,连主审顾长青都不再说话,而是颇含顾忌地看向萧衍,毕竟,虽说他是主审,可他无权处置当朝宰辅,即便是要处置,也断然轮不到他。
我也隔着屏风看向萧衍,他倚靠在椅子上,半晌无言,沉默了许久才说:“你们都退下吧,朕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姜相说。”
范栩紧跟在萧衍身侧,寸步不离,很是惊醒,萧衍回头看他,声音温和:“你也退下。”
魏春秋绕到屏风后为我指了指大理寺公堂侧的窄门,我犹豫着站起来,紧盯着萧衍的背面看,魏春秋躬着身子,低声道:“娘娘,走吧,陛下不想让您在这儿。”
模糊的屏风外人影憧憧,众人依礼告退。我便依着魏春秋的指引从窄门退了出去,长长的内廊拢着夜色的幽凉,走着走着,依稀还能听见公堂处传进来的零星碎语,可却已听不分明他们在说什么了。
---萧衍坐在原处未动,转眸看了一眼姜弥,见他正看着堂前更漏,容色凛正。
“舅舅,别等了,子敬不会带兵来与你会合了,那五万长曲军并不会是闽南军的对手。”萧衍的这股气沉了很长时间,到如今,觉得再沉下去着实没什么意思了。
姜弥仿佛早就料到了,略显粗犷的脸上浮出一抹幽深的表情:“臣还是好奇,陛下为何能调得动闽南军?先帝留给您的兵符至多能调兵五万,剩下的……”他陡然住口,好像想到了什么,沉敛了眉目,冷淡地说:“萧怀淑。”
萧衍一时无言,敛过缎袖抬手试了试水温,极为自然地抄起茶壶给自己和姜弥各斟了一杯茶,就像从前他还没有当上皇帝时两人私下相处的那般。
姜弥低头看着那杯已不算热的茶,宛如与身边这自己一手扶持上来的帝王一样,再也回不到从前。
“我想不通,为什么萧怀淑甘心为陛下所用。卢芳奎多年来面上恭敬,可实际并不听从朝廷诏令,如今看来,是先帝有交代让他等着萧怀淑,既然他的手里有十五万大军的节制,为什么不干脆……”
“因为他所求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名正言顺。”萧衍摸着光滑的瓷壁,目光有些渺远,似是陷入沉思,连带着整个容颜都显得柔软亲切。
“他坚信尹氏是冤枉的,所以要还尹氏一个公开的审判,一个没有任何瑕疵的公道。若是他起兵夺位,即便是最后成功了,将来史书工笔也会留下含糊不明的记载。况且……”萧衍笑了,显出几分倨傲自信:“他心里清楚的很,即便有十五万大军在手,他也赢不了。”
姜弥正视着萧衍,神情复杂至极,像是不甘、懊悔、却又带着几分言不尽的自豪,“是呀,论起权谋手段,萧怀淑怎会是陛下的对手,我们所有的人加起来也不是陛下的对手。若是这样,臣又做错了什么?没有当年的杀伐果决,没有处心积虑的构陷与斩草除根,陛下能有今日吗?臣与陛下相比,又错在哪里?”
萧衍将茶瓯搁在桌上,极认真地说:“错在太过。当年的尹氏树大招风,已是疏漏百出,我们耐心与之斗上一斗,未必赢不了他们。可你太心急,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他们,株连甚广,又连累了太多的无辜的人。过后,你还去杀吴越侯一家,那是皇后的父母,是朕的姑姑和姑父,舅舅,你在杀的时候心里没有丝毫的忌惮吗?”
“你为了挑拨朕和皇后的关系,收买新罗使臣高离干下的那些事,你真得以为朕一点都不知道吗?还有靡初,她是英王留下的唯一血脉,就为了你自己的那点私心,说杀就杀,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就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太过,有可能已超出了朕容忍的底线了?”
姜弥的视线随着他的话变得冷冽,“那么陛下呢?你的所作所为又光明正大,仁义道德了吗?你假意同意我让子怡随军出征,助闽南军平新罗之乱,却在归军途中暗令范栩将他杀了,同时伪造证据推到了范瑛身上,让我们二人离心离德,你好坐收渔利。又趁着我丧子心痛把北衙六军的裁制权夺回,旁的不论,子怡也是你的表兄,你手软过吗?从前为了跟尹氏相抗衡,你紧紧地依附着我,如今为了除掉我,又和萧怀淑、沈槐之流联手。你当我不知道,今日这一出若没有陛下暗中安排,凭这一群乌合之众能这么滴水不漏吗?”
萧衍耐心地等他将话说完,“所以,你派人在朕行辕里下毒,想要让朕此去有去无回。”姜弥脸部轮廓冷硬,目光尖锐如利枭,却听萧衍轻描淡写地说:“舅舅想要毒死朕,朕不怪你。因为都是朕把你逼到这个地步的……”
“你是故意的。”姜弥看着萧衍风澜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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