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是大石上有新鲜的苔藓还是他并未坐稳,萧衍整个人从大石上摔了下去,扑通,掉进了湖里,溅起无数水花。
连忙去捞他,发现这湖并不很深,站在里面也只到腰线往上的位置。他好脾气地任由我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拖上来,沥了沥锦衣上湿漉漉的水,还未说什么,就听一声响亮的怒喝从身后传过来。
“岂有此理,你这死丫头,太没规矩了。”
我娘如电闪般气冲冲地蹿到我跟前,还未等我跟她解释缘由,直接抬起手甩了我一巴掌。
晴空万里,知了的叫声回荡在空旷的花园里,这一巴掌清脆而响亮,直接把我打懵了。萧衍连忙上前,从身后抱住我,焦急地喊了一声:“姑姑。”便再没有下文了。他的脸色一瞬变了,侧头看着母亲来时的方向,皇后端着臂纱领着一大群宫女内侍往这边走。
萧衍抱着我的手缓缓松开了,平袖施礼,叫了声母后。我脑子一转,有些反应过来母亲为何要抢先一步上前来训斥我。
我在母亲的眼色下忙跪地向皇后行礼,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越过我向萧衍走去,“快回去换件新衣,这湿漉漉得可别着了凉。”萧衍低下了头,偷偷觑了我一眼,平整地施礼,一句话都没说就在内侍的拥簇下走了。
花园里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皇后走到我跟前高高俯瞰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说:“人家都道吴越沈氏乃是诗书传家,尊崇礼教的世家,难不成最近沈侯爷赋闲在家反倒没有时间教养子女了吗?”
我的脸登时红了,觉得父亲因我而平白受辱十分过意不去,但又无可奈何,皇后说完这句话就走了,留下我和母亲在花园里。母亲没再训斥我,只问了我一句‘疼吗’,我摇了摇头,觉得眼睛酸酸得硬憋着眼泪不让它流下来。
从那以后,我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般,知道做人应当谨言慎行,不能过分张扬。大约也是从那以后,我开始有意疏远萧衍,认真地把他当太子储君敬着。
----不知在湖边大石上坐了多久,腰上一紧被人从身后抱下了大石。那股微甘微苦的瑞脑香气和风袭来,让我有一阵恍惚,心里发涩,莫名其妙地想哭。
“怎么了?”萧衍还是昨日那身宽袍,大约是我的神情不太好看,他微低了头看我,有些担心地问了那么一句。
我罕见地想向他倾诉心底的心事,一伸手指向大湖,说:“昭阳殿后园里也有这么个湖,那里边养了锦鳞,还记得我把你推下去过,为这事母亲还打了我一巴掌。”萧衍望着湖心面上浮现出一抹怀念的神色,似是想起什么,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是我故意得。”
诧异地看他。
“你不会真以为轻轻那么一推,我就掉下去了?我当时想,要是顺势这么往湖里一摔,你得多内疚,没准想只蝴蝶似得在我跟前嘘寒问暖,赶都赶不走。可没想到……”没想到母亲和皇后正好到这儿来了。
我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突然仰起脸郑重其事地说:“现在让你推一下我,我往湖里一跳,但你得再把我捞上来,因为那时候我也捞你了。然后我们就冰释前嫌了,我再也不气你不故意躲着你了,你也不许记恨我,好不好?”
到最后我有些心虚,因为这条约看上去并不平等,认真来说他也应该来疏远我个五六年才对。但,我转而一想,这五六年里他身边花浓柳绿,妙颜佳人从来不缺,委实可气,就这样吧,他要是不答应,我转身就走。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明耀如灼,将他略显沉色的脸都点亮了。他好像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悦色,但随即又自持冷静地问我:“为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自以为喜欢锦鳞,但却并不通晓它的习性。就好像很多人总喜欢把怀念怜悯一个人挂在嘴里,表现在脸上,可真正为他做过的事情着实有限。可是你却都装在心里,不管是锦鳞也好,人也罢,你都是默默地付出,哪怕要为此付出很大的代价。”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曾经昙花般现在面上的温柔神色渐渐敛去,如同以沙描摹出的画作,拿手一抹顷刻间在眼前消失。他环顾了左右,见无人靠近,压低了声音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为了……为了他还真是拼命,连这样的事都能做出来。”他冷哼了一声,视线掠过平静的湖面,突然有些恶狠狠地说:“真应该把你扔下去,让你清醒清醒。”说完,他将我推开,拂袖而去。
我站在原地看他的背影,一直看,直到再也看不见。
----事后才知,这一日于萧衍而言,并不好过。
晨起,是刑部的一个化外小吏找到了东宫内舍人徐文廷,说是奉刑部侍郎宣知煦之命来传个信儿,姜相以私通内侍私放宫禁的名义拘起了禁军副统领高士衡,此令并没有奏疏凤阁,上禀太子殿下。徐文廷不敢耽搁,匆匆来行宫找萧衍,然而他们未料到,这个送信的化外小吏出了内舍人府没多久,就让人逮起来了。
萧衍赶到刑部,姜弥已设起了公堂在那儿等他。
“殿下,事出从权,臣怕人跑了未来得及向您请令,这东宫令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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