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老小子心里在气我,我都知道。嘿嘿,我帮他废掉朱大王八,当作和解礼送他,然后理直气壮地让他给我养老送终。我蹦达了一辈子,该享享福了!老小子跟萍萍一个样,面硬心软,我耍个小无赖,跟他死皮赖脸,老小子面子薄,我软磨硬蹭的,他到底得认了我,喊我声爸爸……”
梁斗瞧那燕狂徒的神色,忽忧忽喜,一对眉头,忽高忽低,不禁感慨不能免俗的何止自己。连燕狂徒在父子亲情面前,都要服个软,老来回到儿子身边,自己又怎能不为襄儿担着忧心,何况自己的襄儿还没有李沉舟那么刚勇坚强?
正思绪联翩,门铃声大作,激荡一室空气。梁斗恍然回神,燕狂徒已经大步过去,呼啦一下拉开门,“哪个兔崽子把门铃按的震天响?”
“兔崽子”是个脏污的半大男孩,举着一张纸片,呆呆道:“先生,给你的。”
燕狂徒瞪眼,“什么鬼东西?”
纸片往前一送,“一个先生给我钱,让我把这张纸送来。”
梁斗走过来,接过纸片,扫了一眼,“哪个先生?”
“穿西装的先生,坐着汽车。”
“他人呢?”
“开车走了。”
燕狂徒道:“往哪儿走的?我追他去!”
梁斗摇头,对男孩道:“好了,知道了。”掏出零钱塞到人手里。男孩面露喜色,道谢走远。
关上门,燕狂徒问:“什么东西?老王八要耍花样?”
梁斗低头念道:“今晚十点正,吴淞码头3号仓库,拿资料来换梁襄,最多来两人。”
燕狂徒哂笑,“怎么?怕我们当场做了他?那他们来几人,几十?上百?”
梁斗不语。
“我说,是不是跟姓高的小妞儿说一声,问问那个姓雍的意见?”
梁斗抬眼,“来不及。”
燕狂徒五指一伸一握,“没事!明天我跟你一道去,老王八可一定要来,我还要剁了他给老小子做见面礼!”
夜深了。拘留室门外的走廊,响起脚步声,随着脚步声,是一片愈移愈近的光影。两个小警卫一前一后,夹着高大威严的老者,走到拘留室外,取锁开门。
“呐,里面的,走吧——你被保释了!”
李沉舟站起来,看着来人,是屈寒山。
“老爷,我接您来了。”
两个小时后,李沉舟和屈寒山立在夜色荒冷的月台上,一列装货的列车即将出发。出了警局,李沉舟先在附近的小旅馆洗漱吃饭,换了衣服,然后就直奔车站。“夫人来的电话,说劝通了五爷,将商会抵了,又说跟车站的人要到了票,今晚直达上海。夫人联系了高似兰高小姐,到时高小姐会在上海接老爷。”在旅店吃饭时,屈寒山三言两语,将前因后果交代了。
李沉舟问他,“师容没来吗?”他有点儿担心。
屈寒山道:“夫人说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来送老爷了。噢,夫人让老爷一定要小心、保重。”
李沉舟咬着肉卷,若有所思,“她听上去情绪怎样?”
这不是屈寒山的强项,他努力回想,最后道:“跟平时一样。”
李沉舟低头咀嚼,疑惑加深。可是现在要紧的不是赵师容的情绪,而是上海那边处于虎口之下的梁襄。跟梁襄想比,李沉舟更加信任赵师容应对事态的能力,而且赵三小姐并不是个容易情绪崩溃的人。赵师容已经不再青涩,而梁襄却是仍然是个初出茅庐的可爱的年青人,对生活有着温柔的期待。碾碎这种期待是很残忍的,非到一定岁数的人,无法克服这种残忍带来的冲击,如今他们这些大人,就要去缓冲甚至解除这种冲击,就像为幼苗搭起一副遮风挡雨的顶棚。
去车站的路上,李沉舟再次向屈寒山提起离开南京的事,“不要耽搁太久,越早打算越好。一个人照顾他们两个,你要多费心了,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硬,权当我拜托你的。”
屈寒山听了,沉默片刻,“老爷,我想跟你一起去上海。”
李沉舟摇手,“你有你的任务,大家都去上海,这边谁来照应?”
屈寒山又沉默,两人大步走在冷硬的街道上。
“二爷嘱我侍候好您,我怕有违二爷的托付。”最后,他道。
李沉舟稍稍躁然,他不喜屈寒山每次都搬出陶百窗来。对陶二,他始终含愧,不仅仅因为他陶至今未捉到杀陶二的凶手,还为临行前,他们还小小争执了一下。至于争执的内容,不提也罢。当然,在争执之前,他跟陶二的关系,就已是很微妙了。
可是陶百窗又是绝不含糊地为他操心打算,从他们相遇之初就是这样。李沉舟心有所感,也想为陶百窗做同样的事,可是无论怎样,都比不上陶百窗的细心和体贴入微。李沉舟没跟赵师容成亲时,他对陶百窗说:“你呀,就跟我娘似的,可是就算我娘,也没你对我这么关心!”被陶百窗轻轻啐了一口。等到他跟赵师容成亲,赵师容固然是个好妻子,可是很多时候,仍是要靠陶百窗温言提醒,未雨绸缪。一次他对陶二说:“二弟你呀,有时候就跟师容似的,可就算是师容,也没你那么心细如发,为我操劳!”那次陶百窗没有啐他,只是抿了嘴不说话,把嘴边上抿出个小小的梨涡。
这些往事,都是李沉舟不愿意回忆的,越回忆越堵得慌。那样一个儒雅温润的人,最后被割断喉咙,一个人凄凉地在陌生的列车上咽了气,李沉舟想起来就喉头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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