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的村妇怀里的婴儿醒了。
那村妇脸色惨白,慌得又是哄又是拍,一时间却仍难止住啼哭,便宛若一石激起千层浪,屋中挤挤挨挨、人人自危,气氛压抑得紧。孩童们先前尚能克制,如今有人带头,竟一个接一个大哭起来。
顿时喝骂声、啼哭声此起彼伏,清晰传出了石屋,那鸟群本就是鬼车之种,最喜人间小儿,先前饿得狠了,故而见人就食,如今听见最肥美娇嫩的孩童啼哭,竟呼啦啦全都飞了回来,再度将石屋团团围住。
先是如无头苍蝇般对着石屋一通乱撞,竟是个个悍不畏死,在石墙上撞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短短几息功夫,竟如泥点接连啪嗒啪嗒落地,撞死了数十只乌鸦。
随即却有一小队鸟群自庞然大物般的黑云中脱离出来,团团环绕在不远处,突然间每一只尽数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黑羽纷纷扬扬散落,正中央却黑气萦绕,渐渐凝聚成型,化作了一个怀抱襁褓的黑衣女子形象。
那女子打量了石屋片刻,缓缓伸手,对着大门处遥遥一指。
鸟群便好似得了命令,飞在半空聚集起来,竟聚合形成了宛若铁锤的形状。这羽毛组成的硕大铁锤如钟摆一般,由上而下狠狠一甩,借着冲力狠狠砸在了石屋的木门之上,一声震耳巨响中,留下数不尽的死鸟,剩余鸟群竟看不出耗损,再度汇聚成型,狠狠撞了上去。
那石屋木门以三寸厚的数百年高山栎木制成,外包铜皮,坚固逾金铁,然而大门却有个致命的脆弱之处——铰链。
被鸟群合力撞了两次,门与墙的链接处就已经扑簌簌掉落下灰泥,愈发令人心惊胆战起来。
赵统领急忙一声令下,命人搬来了大堂中摆放的桌案神龛挡在门后,忙乱中祖宗灵位落了一地被人践踏,此时却无人顾及了。
陆升等人拆了门板墙板充作盾牌,又依赖令狐飞羽妖力掩护,远远赶到时所见就是鸟群撞门的一幕。他视线落在那黑衣女子身上时,突然间恍然大悟,对令狐飞羽、白统领如此这般嘱咐了一番。
白统领尚有些微迟疑,令狐飞羽却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笑道:“不愧是谢夫……是陆将军,此计可行。”
陆升听他又险些叫错,眉头微皱,正要开口,那边厢黑衣女子已察觉到,徐徐转过头笑道:“原来是故人。一别十五年,我家瑢哥儿蒙你照顾了。”
有令狐飞羽遮掩,却仍是露了行藏,那青年只紧皱眉头,低声叹道:“悬壶煞气太重……遮掩不住,幸而其余人尚未暴露。”
陆升道:“甚好。”他又叮嘱众侍卫先行离去,奉命行事,便只身从农家院墙后头绕了出来,沉声道:“诃梨帝母好眼光,当年一眼就相中了黄帝之身做义子。”
那黑衣女子面目依稀仍有几分与当年送子娘娘庙中的石像相似,鸭蛋脸、远山眉,慈眉善目、神色温婉,然而谁曾想这宝相端庄的面容后,隐藏的却是食遍世间活人血肉的厉鬼凶神?
诃梨帝母闻言,竟吃吃笑道:“承蒙陆公子夸奖。”
遂又长叹道:“只可惜如今瑢哥儿成了人人争抢的宝贝,我恐怕护不住他了。虽然护不住……能吃上一口也是好的。然而他躲在那乌龟壳里,要挖出来也委实不容易。”
那女子温婉脸庞上,青黑狰狞、利齿突出的鬼面一闪即逝,纵使陆升身经百战,一时也觉后背生寒,他握紧悬壶剑柄,又上前两步,厉声喝道:“诃梨帝母,当年你企图染指谢瑢,被我二人合力击杀,短短十五年,是何方神圣有大神通,能将你复活?”
诃梨帝母伸出白皙柔软的手指,轻轻抚摸怀中襁褓里露出的孩童鬼面,柔声道:“我乃鬼子母神,不死不灭,当年被女青遗留的宝物击破法身,也无非是睡上数百年罢了。如今提前醒转……自然是蒙我佛如来召唤。”
诃梨帝母口中的如来,自然是药师琉璃光如来。药师佛座下有十二护法天,诃梨帝母正是护法之一,另有十二药叉大将,那燕子精所见的招杜罗、安底罗便为其中之二。
那女子又叹道:“虽然得蒙我佛慈悲,降下甘露复苏,却委实太过仓促,十二护法、十二药叉一时间难以齐集,人手捉襟见肘,连我也身负数职,连番奔波,又要声东击西、又要各个击破……至今也不能饱餐一顿,当真辛苦。”
陆升听她柔声抱怨,一时间又皱起眉来。
诃梨帝母眼波一转,落在陆升面上,柔柔笑出声来,“陆公子,你猜我为何偏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底细坦诚相告于你?”
陆升道:“诃梨帝母自然是笃定了死人不会泄密。”
诃梨帝母笑容可掬,连连点头道:“到底是瑢哥儿看上的人,心思剔透,我真喜欢。”
喜欢二字甫一出口,黑色袍袖一翻,那女子已经伸出右手,朝着陆升抓来。
白皙的纤纤玉指在中途便骤然暴涨,化为一人高的漆黑巨大鬼手,仿佛天罗地网当头罩下。
陆升早有预备,拔剑相迎,朝那鬼手食、中两指间斩劈而下,不料鬼手却顺着剑势方向飞快裂开,一分为二化作两只小了一半的鬼手,一左一右往他手臂抓去。
陆升足下发力,一跃而起堪堪避开鬼手抓握,挽了个剑花反手劈下,将其中一条连接鬼手的黑气斩断。一剑斩下时,只觉好似砍在了藤蔓上,他心中微有所察,剑势却愈发凌厉迅捷,仿佛连成一片银光璀璨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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