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入了皇陵后,前朝后宫还没来得及从这沉重压抑的气氛中回过神,宫中忽然又传出皇上龙体抱恙,不能临朝的消息。
太子暂时掌政监国,朝中众人料想皇上是悲痛过度,守丧时又伤了身体——他毕竟不是三十多岁的壮年了,有些许不适原也在意料之中。
谁知皇上这一病就是几个月,据说好几日歹几日,反反复复的,精神也大不如前,几乎不问朝政,连三月春猎都全权交由太子负责了。
春猎未竟,京中忽然传出皇上病危的消息。太子不敢耽搁,轻骑简从日夜兼程地往回赶,也只堪堪见到皇上最后一面,跪在病床前听他将那句quot;传位于太子quot;说出口。
——
噩耗传到梁渝边境军中,如今已积功升至七珠亲王的萧庭生,手握着那张镶着黑边的白笺,整个人都惊得呆了——
怎么可能?
父皇身体一向那样好,怎么会如此突然?
可是眼前白纸黑字,作重丧装扮的传信驿卒,却又都由不得他不信。
quot;父皇……quot;庭生面南跪倒,泪如雨下——早知就不那么急着赶回来,明知给皇祖母守完灵后父皇便身体不适,自己却为了不想刚刚掌政的太子疑忌,没有多做停留便回了北境。总以为父皇武人体魄,待丧母之痛过去,自然会好起来。岂料一念之差,连父皇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他伏地痛哭,驿卒自然要从旁劝解些quot;殿下节哀quot;之类的话,庭生哭了一会儿,忽地想起一事,一跃而起,拉住那信使问道:quot;那苏伍呢?苏伍还好吗?quot;
驿卒似是被他突如其来的急切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quot;谁、谁……?”
庭生怔了怔,颓然松手——这不过是一个小小驿卒,他哪能知道宫中的事呢?当务之急还是快些回京奔丧,也好看看苏伍——他和父皇如此恩爱情深,这时还不知要悲痛到何种地步……何况父皇一死,他无权无势地留在宫中,若是有人要刁难于他……
庭生一边传了自己副将进来与他交代事务,一边收拾行囊准备出发,那副将捡起桌上的讣告看了看,脸如土色地道:“殿下,去不得啊!您看,这上头明明写着先皇遗旨,命您不必回京奔丧,免得贻误军情,给大渝可乘之机。”
庭生莫名其妙地道:“父皇驾崩,我岂能不回去?何况大渝这些年还算老实,何至于……”话未说完,他也看清了讣告上最末那几行他刚才急痛攻心未曾留意的字。
副将握住了他一条臂膀,压低声音道:“殿下,新皇初立,您手握重兵……先帝或者是为您好……”
庭生脑子里轰地一声,好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你是说……你是说……”父皇看出了什么?他那从小看着长大的活泼爱笑的小弟,从此后跟他真的只有君臣之义,再无手足之情了么?那苏伍呢……?若是连自己都容不下,他能容得下苏伍?虽然他也是苏伍一手教养的,但他毕竟是柳氏皇后的亲生儿子,他会不会……想要替母亲报这被夫君冷淡了一辈子的仇?
想到这里庭生悚然而惊,复又忍不住苦笑起来——萧玓不信他,他又何尝相信萧玓呢?就凭两行字,几句话,他已经把他往最坏的方向揣测了。
“我要回去。”萧庭生挣开副将的手,“放心,我一个人回去……若有变数,你们遵旨行事,决不可轻举妄动。”
副将哀声道:“殿下……”
庭生闭了闭眼睛,沉声道:“去,把我的马牵来。”萧玓若真的不能信他,交卸兵权回京做一个闲散王爷是迟早的事,只盼萧玓对他还有几分旧情,革职削权也罢了,只要让他将苏伍接出宫来……
——
萧庭生星夜兼程,风餐露宿的赶到金陵,一进城门就遇到了熟人——
当年那个爱字成痴,对苏伍崇拜得五体投地的秦侍书,这么多年过去已升成了侍郎。看到庭生先是一喜,行礼道:“殿下,您回京了?”复又不知想起了什么,脸现哀戚之色,垂头道:“您要是早几天回来,说不定还能劝慰一下苏先生,也不至于……”
庭生一惊,急道:“他怎么了?!”
秦侍郎举袖拭了拭眼角,说道:“您还不知道?苏先生……七日前在圭甲宫自尽,追随先帝去了……”
庭生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退后两步,茫然道:“自尽……?怎么可能……?他怎么会……?”
秦侍郎嘴唇开合,似乎在说些类似“也难怪……先帝与他如此情深……”的话,可庭生已听不分明,脑中乱糟糟地念头纷至杳来:“不可能。先生那样的人物怎会轻生?不可能……一定有误会……一定有隐情……莫非、莫非是玓儿逼他……?”
此念一出,他再也按捺不住,跳上马背朝宫门狂奔——就算萧玓如今已贵为天子,他也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守门的禁军和一路上遇到的宫人都吓傻了,一向稳重守礼的安王殿下未得宣召竟然擅闯禁宫?!一群人跟在后面大呼小叫,拦是拦不住,打又不敢打,最后还是蒙大统领及时赶到,说了句“皇上宣安王殿下到养居殿见驾”,这才赶散了众人。
庭生双目赤红,瞪着蒙挚,低声道:“蒙大统领,是真的吗?苏先生他……?”
此言一出,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这么多年人前人后他从没叫过苏伍一声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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