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没等郝庞醉完,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大堂里的响动,更兼有刺耳的吵骂声。郝庞神色一凛,赶紧把门合上,抬步往大堂奔去。
说是大堂,实际上里面的陈设简单到寒酸的地步,这会儿被人一砸,桌子腿木屑碎的到处都是,反而给空旷的大堂增添了一点儿存在感。
“别他妈给老子装穷,老子只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要是还不还钱,我就带着弟兄们天天来这闹事儿!”粗犷的男人声音响彻大堂,郝庞踱步进去,昏暗的灯光映照着男人凶狠的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郝庞恶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旋即目光匆匆巡视了一遍,很快就定格在护着表姐缩在墙角的老妈。郝庞忽略掉骂骂咧咧的男人们,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老妈,逼兀昏暗的空间里,她是唯一的亮色,直击郝庞心房。
郝庞慢慢走近,人还未到老娘面前,眼眶却先一步湿了。十六年前的母亲,头发还未花白,细细的鱼尾纹若有似无,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美艳动人的模样。郝庞几乎是虔诚地看着眼前风韵犹存的女人,嘴唇无声地蠕动,竟是连一句妈也喊不出来。
“哭什么,没志气,男儿有泪不轻弹!”郝妈把儿子揽到怀里,动作是和语气完全不符的轻柔。她的神情愈发坚毅,仿佛她站在那里,就如同铜墙铁壁,足够为郝庞抵挡所有风雨。
郝庞屈指抵住几乎要溢出来的呜咽,赤红的眼睛里光芒明灭。他闭上眼睛,心中默念,郝琦岚女士,这一次就让我来守护你,妈,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郝庞知道现在不是感性的时候,就这几个男人砸东西的空档,大堂里头又进来了几个中年女人,那几人悠然站在远处,和郝庞他们隔开巨大的空间,显然不是来雪中送炭。
为首的女人双手抱胸,剪裁得体的服装衬得她的动作愈发婀娜多姿。她柳眉轻挑,嘴角含笑道:“琦岚,我早说过,这人哪,贵在有自知之明。要是当初你不再婚,也不至于现在拖着个拖油瓶子,哦,还有这一屁股债,啧啧。”
郝妈默不作声,连个正眼也没递给她。郝庞阴鸷的目光扫过衣着光鲜的女人们,上辈子,郝琦岚女士鲜少在他面前提起这群女人的来历,郝庞那时候年纪也小,自然而然以为这些人只是街坊邻居,虽然他们从来没给自己家半点好脸色,郝庞也没往其他的方面想。
直到老妈离奇过世,郝庞才在后续的调查中陆续查明了这些“街坊”的身份。
郝琦岚女士出生在地主家庭,由于历史问题,原属于郝庞外婆的土地都被她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夺去,而郝庞外公,也在那场浩劫中选择了自杀,至今都未曾平反。眼前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和郝庞有血缘关系,却在他们家陷入困境的时候冷眼旁观,那个说话的女人更是其中翘楚,她名叫黄静怡,是郝庞外婆大哥的小女儿,年纪跟郝琦岚女士相仿,郝庞想来想去,这个女人如此针对他老妈的原因也只有看上了杨万里……
凶神恶煞的男人们和冷嘲热讽的女人们虎视眈眈地看着郝庞他们,整个大堂被一股低气压笼罩。郝庞站在老娘和表姐前面,眼底是遏制不住的愤怒。
黄静怡嘲讽地哈哈大笑:“郝家是没人了吗,要你一个小屁孩子来撑场面,哦,我忘了,你就是个没爹的杂种,还有你妈,也就是个穿了就扔的破鞋!”
郝庞死死盯着黄静怡,黑沉的眼眸中酝酿着风暴。上一辈子,老妈把他保护得太好,他从来不知道老妈和这一波人的关系已经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每次见到“街坊”还会微笑问好。回想起来,他真他.妈是日了狗了!
站在黄静怡身边的女人们便跟着指手画脚起来,还有人叫嚣着盘问那些男人为什么还不动手。郝庞见讨债的那波人似乎真的有被撩拨的痕迹,心里着急的同时大脑飞速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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