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若归抬头看向接住晏安的那人,右眼眼白一片血红。
“你回来做什么?”
对方恍若未闻地将晏安扛在自己肩膀上,推开宅邸木门踏了进去。
很不巧的是这里很大,并且他并不认路,只能停住。
“贺眠,我在问你话。”
游若归信步跟上,在贺眠身后站定,房檐另处有人影闪过。在等了很久也没得到回答后,游若归终是无奈,提步给他带路。
贺眠刚把晏安放下就扭头往门外走,这次游若归长了心眼,提前别在了他面前。
“为什么你会回来?”
眼睛很疼,手也是麻的,他现在耐心很少。
贺眠身上像是直接裹了几层黑布就出来了,一层层的密不透风,他也不抬头,就将整个脸埋在布条的y-in影里,不吭不响。
“我话不问第三遍。”伸手向前,直指贺眠胸膛道:“你的回答。”
就在他指尖碰上对方胸膛的同时,他听到了细微的咔啦一声。
是碎裂骨骼不堪重负的脆响。
贺眠想要开口说话,又被汩汩涌出的献血堵住了咽喉。游若归从一半猩红的视野里,看见贺眠直直坠地,湮灭了生息。
屋内灯火还是灭的,游若归迟缓的将烛火都一一点燃。他靠在放有最后点燃的一盏桌台旁,遥遥望着晏安。
未敢去看地上那人一眼。
他仰头,张开嘴深深地吸了口气,空气掺杂着寒意和腥味直入肺腑。
贺眠的伤不是刚受的,喉见喷涌出的血都带着些黯色的,黑布沾的血也是干了的,想说的话应该也是没说完的。
但他不用去听了,一目了然。
游若归收到的最后通牒,便是这两个人的命。
他重重的闭上眼,眉头拧成结。
以前总觉得那人是个小少爷,重裘拥柔肌,含着金汤匙入这人世,性格乖张些也没有什么,倒不如都随他愿,去远离纷争当个纨绔子弟。
少爷从家走之前还提着他的那个金丝鸟笼出来,狐裘的外衣随意地披在身上,贺眠见到他时对方正在将手伸进去逗弄那只鸟,不巧金丝雀不给他面子,上嘴就拧了一下。
再到了后来,当兵卒将刀剑架在少爷脖子上时。他把盛有酒露的杯盏轻晃,盯着酒面上零星破碎的月光,笑的开怀,抬手将百年佳酿尽数倒在了枝丫上。
最后的最后,当少爷阖眼时,却是委屈地皱起了眉头,他最讨厌疼,可这次却又挺疼的,所以他暗自骂了游若归好几声,才算心里平衡起来。只愿贺眠快马加鞭走快些,能早点遇上游若归。
鼻尖一阵酸涩,游若归双肘撑在桌上,头向后仰去,看着烛火在房梁上映出的一圈光晕。
蛊虫一路啃食进入颈间脉搏,在那里蜷起。他也懒得去管,最好直接钻入肺腑给他个痛快,也省的麻烦。
只是不知道先前入府派去传话的人什么时候能把人带来,游若归目光停在一旁晏安身上,等着来者。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门扉就被叩响。在游若归应声后,女子推门而入。
脚不过刚迈过门槛,就听见触地时水声,她闻声看去,周身一僵。
“无妨,单姑娘直接迈过来便可。”他笑的温和,衣摆带血。
“我没有时间了。”单鸣琼走到他身边时,游若归几不可闻的冒出句话。“把蛊解了。”
他说话时没看单鸣琼一眼,只不过是直勾勾地盯着倒地的贺眠,连眨眼都不曾。
单鸣琼也没搭腔,在离游若归几步远的地方停住,扭头看着晏安。她穿了一席白衣,素纱之间夹杂着寒气,蕴着草药香。
“要是我说要以晏安血水为饮诱它出来呢?”她言语闪过嘲意,走到晏安床榻旁坐下。
有y-in影从她面前投下,在猝不及防间游若归甩出袖中匕首在晏安露出的手腕上划了一刀,汩汩鲜血在迟疑了一会后顺延着伤口肆意涌出。
“游若归!!”嗓音尖锐破碎,女子疯了一般扣住游若归拿着匕首的手,颤抖的使不上力气。
“那我再问你一遍,蛊虫怎么解?”他依旧是笑意盈盈,手被晏安的血整个浸s-hi,连带着染上了单鸣琼的白衣。
“我给你……给你……”
她手抖的不行,从怀间一层层的翻找,最后捧出个小盒子,在晏安手腕下接了几滴血,又在合上盖子的时候因为拿不稳摔在了地上。
对方俯身将盒子捡起,捏在指尖。他笑的时候舌尖抵住虎牙,顺着舐了一圈。
继而倾身过去安慰般以拥抱的姿势拍了拍单鸣琼的后背,怕手上血污脏了对方白衫,就只拿手腕轻触了几下。
“多谢单神医,这个人是你的了。”
“祝你们喜结连理,举案齐眉。”
游若归走时步伐干脆利落,连踏上血渍时都是轻响一声,毫不拖泥带水。
房里终是传来呜咽声,从小声低鸣到控制不住地抽泣哽咽,她抹脸的时候将来时化好的妆容都擦花了。她来之前都想好了,想要好好穿一身衣裳,化好红妆,带着她跟晏安的信仰同他对质谈判。
可是一切自以为是的高傲就在对方割向晏安时溃不成军,她将新衣撕开,用崭新干净的布条将伤口裹住。双手按压这伤口上方,俯趴在晏安身旁哭到脱力。
烈风忽地入窗,掀翻了发黄的旧画册。那上面墨迹晕染,又早已看不清。是很久以前一个少年的字迹,记着年少轻狂,记着一身桀骜。
风携卷起沙砾,如利刃般割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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