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振重重戒备,本以为屋中还藏着更大的埋伏,疏不料墙塌之后竟然只有这么一个手无寸铁、不男不女的货色。
头重脚轻不合常理,洪振下意识就认定他的同伙还在藏匿,立刻朗声喝道:“章仲礼是吧?如此包围之下,就是大罗神仙也难逃生天,我劝你老实一点,乖乖束手就擒。”
圈椅上的章仲礼十分古怪,他像是没看到满院的森罗刀兵,也没看到同伴带箭的尸体一样,意态悠闲地换了一条腿来翘,笑前不自觉用手掩了下嘴,嗓音尖细地说:“我没有想逃啊,我不是老实地等在这里,等着大人你来抓吗?”
李意阑霎时就觉得这人扭曲得厉害。
同样受过宫刑,可刘芸草和王诘身上都没有这么令人生厌的y-in阳怪气,此刻就是章仲礼狡辩说他和白骨案无关,李意阑觉得自己都不会信了。
钱理见了主谋之一,立刻拨开守备,走到洪振身边问道:“章仲礼,为何此地只有你一个人?林庆人呢?还有你的其他同伙,都藏到哪里去了?”
章仲礼浑身没动,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略略歪了下眼仁,打量了一小会儿之后,忽然将视线落在了跟着钱理上前来的李意阑身上。
李意阑迎面和他对上目光,立刻在对方半开半阖的眼底察觉到了浓浓的敌意。
章仲礼确实有将李意阑千刀万剐的念头。
这个长兄盛名在外,自己却籍籍无名的病痨子武官破坏了他的全部计划,令他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这种失败让章仲礼难以接受。
十三年了,他的长姐被当众脱衣杖毙,死前因为所谓的“清白”有污,和他们一样也被遭遇了宫刑,被施刑的太监用木橛子将封纪活生生地捣成了一摊烂r_ou_。
还有r-u首和双眼,都和尸体不在一处,失落到连一个全尸的下场都没有。
章仲礼心想,章仪死前遭受的痛苦大概要比他所挨的那一刀,要难熬上千倍百倍。
当年父亲敛完尸体回来,四处送钱、到处求情方才进入监栏院,为的就是掴他十个巴掌,骂他任性妄为,为他长姐带去了灾祸。
可章仲礼却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那是他的亲姐姐,一母同胞同生同长,父亲钟爱升官发财,母亲只知三从四德,他却觉得章仪入宫之后越过越像个不苟言笑的假人。
每日面对虚情假意,身边一个亲友也没有,有两次差点丧了命,他却隔了很久才知道。章仲礼心疼自己的姐姐,因着自己没法进宫,只好总是去求袁祁莲。
太仆外冷内热,耐不住他殷情地啰嗦,替他给章仪稍过几回民间的小玩意,至于那些富丽而冰冷的东西,宫里多得是。
大家堂堂正正,谁也不曾有过不轨之心,顶多是没有那么避嫌,值得呵斥几句。
然而就是这点小差错,一夕之间让数百人的尊严和命运从此沦丧,所以后来章仲礼越活就越觉得,这世间原本就毫无秩序可言。
官员们不遵守律法,不配当官,天家对冤枉视而不见,不配为王,而他蒙冤失祜,只配当鬼。
其实章仲礼一开始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血债血偿,他去过无功山刺杀高乾,但慈悲寺藏龙卧虎,他连扫地僧的影子都没见到。
章仲礼退而求其次,想着父债子偿,一力将目光转向皇宫。然后他花了七年的时候上下打点,这才将王诘顺利安c-h-a进宫。
可左等右等,宫中戒备森严,王诘一直没有得到合适的机会,正是失望至极,白骨案这阵东风就悄然而至了。
这本来应该是一次完美无瑕的报复和嫁祸,只可恨终究棋差一招,被跟前这个死了好些年的李遗胞弟给搅黄了。
在皇权的倾轧下,章仲礼明白自己今次已经没了生还的可能,既然是这个李意阑让刘芸草出卖了自己,那他也必须让李意阑尝一尝被背叛的滋味。
反正白骨案的局势有意思得很,章仲礼舔了舔唇角,露出了一道饕食饱足而又意味深长的诡笑。
他已经为这位了不得的提刑官,设好了一个必然令他“惊喜”的局。
章仲礼心中恨意滔天,脸上便不自觉沾上了狠毒的神色,但他却似并不自知,直接无视了钱理,缓缓地笑着同李意阑打起了招呼。
“这位黑衣的公子,想必就是上任不到一月,就将饶临掀了个底朝天的李提刑了,”他说着站起来作了个揖,笑意甚浓眼神却冰冷地说,“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命不久矣。”
这人话音绵软,但却句句带刺,李意阑无动于衷,钱理和洪振却听得十分反感。
洪振直接抬起右手一挥,朝左右喝道:“拿下。”
左右得令而动,可才蹿出两步,就见章仲礼手臂一个落举,右手的五个指缝之间就夹上了四颗圆溜溜的雷火弹,左手则在圈椅侧面一擦,捻出了一根早就藏在那处的火折子。
他将两样东西徐徐靠近,玩闹似的看着洪振挑衅道:“这位大人,我劝你才是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一个不慎吓到了我,你们可就没有案犯拿去交差了。”
洪振冷笑道:“想吓唬谁?没了你,还有林庆和王诘,你点你的,随意。”
章仲礼仿佛听了个笑话似的笑了起来:“我有把握,王诘什么都不会说,因为早些年被打坏了,不怎么怕疼,而林庆……”
他用火折子点了下院中的一具尸体,忽然变作了面无表情,幽幽昧眛地说:“你们刚刚,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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