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肖孺帮忙,鹤老先生起身去拿另外的账本,“你的母妃都打不过曼因,你这身子骨哪里行。曼因脾气比谁都倔,认准了为你母妃守灵,就绝对不会离开昂国。”
“师傅,让我来。”肖孺事先帮鹤老先生取下书架上的账本,碍于身高不够,轻轻踮起轻功,还扯了扯嘴角,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微笑,“师傅哪里又能确定,是否擎帝已经发现了我的事,只是对他造不成威胁罢了。若想除掉我,十几年前也不会听取碧王爷的话。”
鹤老先生对肖孺话里的无所谓,深深感到朽木不可雕,无论他如何教导,肖孺都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若真是操然物外,也就罢了。
鹤老先生:“老夫说不过你。”
肖孺目不转睛地看了两个时辰,揉了揉困乏的眼睛。
鹤老先生说:“已经到正午,老夫让人取些吃食来?”
肖孺合上账本,起身行礼:“不了,师傅,徒儿想去转转楼阁。到时候来向您辞行。还是我让伙计们给您端些软食来。”
鹤老先生也不推脱,他这个徒弟谦赫尊礼有度,除了那淡如水的性子,都讨人喜。
鹤老先生:“去吧,记得别忘了向账房支点银两。曼因说过,超过一百两不能给你,没用完的要退回记账先生那儿。另外,你这身儿宫里的衣服,换下来吧,你的衣服在老位置。”
曼因是提防肖孺卷钱不回宫。
肖孺:“是,师傅。”
凌天楼阁的正厅是圆形排外,围着一圈圈的桌椅,中心是半身高的高台。肖孺坐在不前不后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切磋雅剑的人,衣质朴素,除了腰间的无字木牌,没有任何装饰,头发披下来轻微束着,这样也掩盖着脸上的妆容。
除了比试雅剑,遇到诗词歌赋惊赞的武人,两人也会在高台上一番切磋,更多的时候,供江湖武士用的文题,并不简单,还充斥着杀戮。
肖孺不晕不慢地喝着茶水,有人看着他衣着粗布,软弱好欺,抢了他的位置,肖孺不恼,看也没看对方,挪到了一旁。来来回回折腾了几回,对方反而被肖孺磨了脾气,暗地里给他掷了几枚木珠子,都一一被躲开。肖孺继续喝他的茶。
凌天楼阁的规矩都不敢坏,刁难肖孺的人突然被什么给点住,直勾勾地站在原地,一副惊骇。
整件事发生下来依旧没有破坏掉正厅的宁静。
出手替肖孺挡事的男人,没有得到对方的正视与道谢,就被晾在一边,男人用身躯遮住肖孺的视线,不断打量他面无表情的脸。
肖孺算是有些面瘫,像愤怒皱个眉,落到男人的眼里,也是十分镇定,静得如同死水,没什么能打动他的情绪——男人自然也是看到肖孺躲开方才几人挑衅的情形才出手相助。
肖孺没什么心思,想到什么做什么,讲求最直接的结果,他在男人腰上推了一把,说:“公子,你挡住了我的视线,若是想坐在这儿,旁边还有空位。”拍了拍身侧空出的一把椅子,目光继续黏在高台上,舍不得漏掉半分雅剑过招,动作老成,滑稽无比。
楼一被肖孺的反应膈应地哭笑不得,事实上,他也捂着嘴轻笑出来。
肖孺只是用楼阁内一贯的方式,指头弯曲,在楼一的桌子上点了点,示意安静。
楼一一身藏青色长袍,语调略显清傲,然性格吊儿郎当,常来凌天楼阁的人都认识阁主楼一,肖孺是属于前者的其中之一,但大多时间呆在鹤老先生屋内看账本,遇到楼一是第一次。见到小小一个的肖孺,楼一面色异常。
楼一好奇地看着肖孺,肖孺聚精会神盯着高台。
楼一:“你第一次看?”
肖孺不想理会,但曼因只教过他以理度人,没教过以恨待人。他神态自如,鼻音满满哼出一个“嗯”字,慵懒极了。
楼一投其所好:“雅剑也如练武,天道损余、补虚胜实,其意博、奥、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
听闻,肖孺那双清冷的眸子果然浮上了几分人意。
楼一:“你很想去江湖看一看?”
肖孺对上楼一的眼,点头。
楼一:“在下楼一。”
肖孺想了想,还是说出鹤老先生替他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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