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顾思远,又有些茫然,等有一天忽然歇下来,发现自己竟然很久没有与苏长宁见过面了。没了自己,想必她也可以寻得到玩乐吧。
他其实很喜欢她淡静的样子,似乎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全天下没有一样事物可以入眼,全天下也没有一样事物可以让她烦心。
或许是因为小家中出来的,苏长宁没有贴身婢女,有事做的时候就在家里随便指一个过去,没了就自己过,他们成亲也小半年了,尚未有夫妻之实,家中的仆人也不会刻意去讨好她,因此她房间清冷的厉害。
顾思君上了台阶,只是将手轻轻触在门扉上,那门竟然自动开了。
他信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香炉细火燃着一块香片,袅袅的青烟散在室内,四处浮动着暗香。
以她四处撒欢的性格,不定什么时辰才能够回来吧。
顾思君正打算离开,蓦然一声轻微的石头移动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警觉的回头,仔细辩听声音来源的方向。
是地上,是地上有一块石板在挪动,这个房间下面有一个暗室!
顾思君是笨,但不蠢,他作为顾翊之子,所闻所见要比寻常人多得多。他有些不能相信,又像不死心,就这样没有躲避的定在原处,眼睁睁的看着石板被移开,眼睁睁看着苏长宁从地上爬出来同样看见了他。其实也只几步之遥,顾思君却觉得横在两人之间的仿佛有千山万水,他看着苏长宁表情也未变一下,从下面上来,望着他,什么都不解释。
他一步一步走近苏长宁,如同当初大婚之时,这样满怀犹豫与踟蹰的走近她。她那时身上很冷,丝丝缕缕的冒着寒气,一个长坐在床边等待的人,身上怎么可能那么冷。
那一枝桃花那样新鲜,怎样也不像是清早采集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下面的?”他哑着嗓子问。
早该发现异常了,现在她的身上,除了房间里燃着的香片味道,还有丝丝缕缕的寒蕊花香气,冰凉的,微弱的,但确确实实存在着,他从前怎么就从来没有闻到过?听薛涛提起时也只会怀疑他爹的枕边人。
苏长宁轻叹一声:“顾思君,你的运气从小就差了些,这一次,又为什么要进来?”
从小?
还未来得及思考,只觉得腹部一片冰凉,不可置信的低头去看,银雪一样的剑身刺在他的腹部上,而剑柄,正握在苏长宁手中。
“呀!”
旁边一声惊呼,他下意识的回头,白衣红裙的女子以袖掩口,娥眉微蹙,似受到了惊吓。
是且柔。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许多事。
那么多宫女凑在一起,偏偏她是瞎子。苏长宁先他一步,伸手扯去覆上她双眼的红绸,而后又再还回。
不久之后,卫妆含冤而死。
漫天纸鸢飞舞,不知不觉撞了人,被青萝阻了回去,再回头,佳人芳踪难觅,同时苏长宁也不见了。
他大哥与玉妃之间的事,也是被这个且柔揭发出来的,揭发之后,却没有受到他爹的迁怒,好好的站在这里。
二哥代掌国事,他爹缠绵病榻,怎么也不见好。
她们是一伙儿的!她们是一伙儿的!
寒蕊花香,薛涛口中身带寒蕊花香的女子是……
苏长宁面色不变,疾走两步到床边,从床底抽出秋水如虹的长剑刺入顾思君腹部又抽出来,同时回头对且柔道:“君且柔,你这样大呼小叫的,不怕将府中的下人引来。”
顾思君根本来不及呼救,腹部乍一凉,整个人失去支撑般落在了地上。
那么疼。
而他却只觉得自己心中从未这样清明过,他这一生都没有如此清明过。
君且柔,她姓君。
也是啊,寒蕊花香,从来是北邙进贡给皇家的珍贵之物,他一直以为是现在这个皇家,可笑没有想到,前朝,也算是皇家啊。
君且柔竟然是前朝贵族,更甚,可能是前朝公主。
疼痛席卷全身,最后的一刻,顾思君只听得且柔笑了一声道:“还不是你,说刺就刺,这可是你千辛万苦才嫁给的夫君,不会心疼?”
不会。
顾思君在心里补了一句。
她不会。
这一刻他终于肯承认,自己其实早已对苏长宁动了心,也终于肯承认,自始至终,苏长宁也从未对他动过心。
夫妻一场,竟不曾有一刻两情相悦过。
……多么可惜。
眼睛缓缓的阖上,如同做了一场噩梦,顾思君猛然惊醒过来,低头,自己的腹部正好好的,没有洞,也没有血,衣裳也好好的穿着,碧青色的长衫,坠着一块儿玉……等等,这玉怎么和今早戴的那个不一样?谁给他换的,还有,自己不是去了苏长宁房间么,怎么好好的坐在青石台上?那如果苏长宁杀他那段儿是做梦,在这之前,自己又是怎么坐到这里的?
唉,梦中的景象实在是太骇人了,自己脑子里成天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竟然会做这样的梦,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冷汗,顾思君左顾右盼,再次不淡定了。
这里分明是宫中啊!他明明记得自己没进宫去啊,是在自己府邸中的,怎么会在宫中?这不就是宫中的那个桃花林么?这个时间,桃花早已经谢了,到处是枝繁叶茂的绿色,一颗颗嫩绿嫩绿又毛茸茸的小桃子簇在枝头,阳光洒下,流丽的光影在地面上交错成形,好不安逸。
难怪他会选这么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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