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文觉得这人简直疯了,刚刚那种情况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不对劲,可他全部的心力却都系在这么一个人身上,他嘟囔着吐出来两个字:“疯子。”
“告诉我,你的名字。”休蛊惑地扳过他的头,不断靠近的进程被无陷放缓,“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休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假的,连个姓氏都没有。”李小文强撑着不让自己退缩,但后仰的脖颈还是出卖了他,“我,我把伞送你总可以了吧。”
“真是个倔强的小家伙,”休若有所思地抬眸看了下那把伞,“不过我收下了,”他的额发被风吹得晃动,眼中似乎酿了陈年香醇的紫红色的酒,每往里陷一寸越发难以自拔,“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我用我的伞,送你回家。”
李小文这时有恍惚的错觉以为周围的雨都已经平息,只剩下这一方伞内起了风,吹得伞顶倾斜下的水连接起一个莫名的结,将他们牢牢锁在里面:“我。我叫李小文”他情不自禁说出口才意识过来,惊雷再一次闪现,就像从那个叫休的男人身后辐射出来的光,在摧毁着什么。
“小文?”休满意地眨了眨眼,早已泅湿的指灵巧地将伞从一个指节递到另一个指节,从而使得伞柄底与他的侧掌相平,然后用那一个平平的面,点了点他的头顶:“我们再这样站下去,天就真的黑透了。”
李小文四处游移着目光,连车灯都稀少的马路中间只剩下偶尔雨珠砸落而显现出的小块斑马线,目之所及都是灰蒙蒙的,于是他指了个方向。
两个人并没有再走多久,但逆行的风穿枝拂叶后刮到他们脸上刺得生疼,风衣的口袋上黏了一片叶子,可见他们挪动得并不快。拐进小胡同后,风似乎小了下来,再没有任何偏向地完成着应有的轨迹,从巷头到巷尾,叮叮咚咚。
“小文,不请我进去吗?”男人站在打开门的李小文对面,伞四周的帘幕在两人之间添了无法逾越的阻隔。
李小文双手各抵着一扇门,几乎闭合的趋势顿在一瞬,他的肌肉不知怎么僵化再也动用不起:“你,有伞了,自己回家去。”
“小文。”休笑得眉眼都舒展了开,手中的伞向一边倒去,在风的外力下,很快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划出一条被雨水即刻掩盖的痕迹。
雨放肆地钻入了他的领口,他挺括的风衣终于承受不住堆在肩膀,发梢搭在耳际,上面的色彩好似在流失。
李小文像被吓到一样感觉把这个奇怪的人拉近门廊,皱着眉看他裤脚上的水将灰白的水泥地浸渍之后荫开不规则的斑,腐蚀着他过往二十年来同样苍白的人生。
“疯子。”李小文不理他径直朝主屋走过去,满院的爬山虎翻腾出层峦的群山,在他的身后,仿佛迤逦的尾裾,只是永远也无法触摸。
休完全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跟入,还不忘顺手帮他把大门锁好,漆黑的门上有一个小小的铁窗,似乎是用来瞭望外界的变化,他拨了两下才把那个插销归位。
进屋前休把捡回的伞靠在花架的瓷砖下,旁边摆上他的鞋袜,雨在院中深入浅出地下,却无法接近檐下的地方,所以,这里全部的神色,都是由他带来,当太阳出现,他们或许会消失,但至少曾经存在过。
当李小文穿着宽大的居家衫从浴室擦着头发走出来,就看见站在门口地毯上冲他微笑招手的男人,这时才想起什么一样下意识向下看去,然后再从自己光溜溜的大腿转移到那人和煦的笑意上,他的眼微微张大,一时发懵地眨巴了几下。
休回给他类似的表情,只不过他接近门高的一个人做起这么幼稚的动作也是毫无违和感,他胳膊上挂着惨不忍睹的风衣,灰色的衬衫透着水痕隐约可以窥见其下起伏的线条:“小文,我冷。”
李小文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需要注意家里还有别人的感受了,他这时脸蹭地通红,马上侧过了身子给他让开身后的门。他除了不断地催眠自己,这件衫子很大,情况不至于太严重之外,也没办法有其他回应。
休饶有兴味地用食指搔了搔耳畔,侧脸看向他,学着他的样子光脚踏在木质地板上,走到他身边停下:“小文,挺白。”
李小文突然发现四周的氧气都稀薄起来,他的耳朵坏掉一般不断重复着休最后说的两个字,害得他大脑昏沉起来,勉强伸手推了他一把:“快去洗澡,”后面的音低得,几近无法和尘埃共鸣,“会,会感冒的。”
“小文,我是天使,天使是不会生病的。”休受用地点了下头,这刻里他的欣然在遥远的天际与过去数千年的消磨接轨起来,顺带,连同那些枯燥的冬日也都鲜明起来,那样的一道弧,甚至可以比拟天堂的圣光。
李小文忽然压下了那些羞耻的心思,他两只脚的拇指从相互扣压中解放开来:“天使,哪有你这样的,赖在别人家。”
休仿佛进入了认真的思考,专注的下颚宛如玉石的锻面,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抚摸:“小文,我是天使,在人间没有去处,应该不奇怪吧。”
李小文已经没有心气和他争辩,气势汹汹的架势吼出来的话都绵软得像被丢在一团云上,因弹回时粘连了云的团块,团块在行进中不断掉落,堆成一排由小渐大的阶梯:“去,去洗澡。”
休一直看他逃回自己的床上才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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