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谢,随后便紧紧将房门关上了。
这是一间小小的房间,陈设简单到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不过一张小方桌,几张板凳,还有一榻窄窄的床铺。床榻上,一个眼覆白纱的男人安安静静地躺着,听到门外的动静,稍稍侧过头,注意听着。那个端着粥碗的男人在床榻上落座。
“你在这儿照顾我三天了,我都还不知道你是谁。”床榻上的男人开口问他,声音喑哑。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而后便是汤匙碰到汤碗的声音,叮咚作响。汤匙盛着温热的粥贴近他的嘴唇。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床上的人张口将粥含进口中。
很快的,一碗粥见了底。那人将粥碗往小桌上一搁,伸手解开了床上那人眼上罩着的白纱。
眼上的伤痕依然触目惊心。他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晃过,但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床上的人似乎可以感受到那人的失落,不禁开口劝慰道:“我的眼睛是被利刃所伤,情况如何,我很清楚。”
回应他的依然是沉默。那人用最轻柔的手法给他上了药,像是在弹拨一件乐器。他眼上凉凉的,阵阵药香扑鼻。
“你又换了药?”床上那人像是在演一场自问自答的独角戏,“伤口太深,药石无灵的。”
上药的手停了一会儿,那人终于开了自三天一来的第一次口,“你是真的觉得治不好了,还是不想治好,以此成为你逃避战争的借口?南元帅?”
南彧漓浑身僵住,熟悉的声音如炮火一般在耳边炸裂,良久他喑哑着嗓音,发出了两个字,“流光......”
床边的人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许久,南彧漓露出了复杂的表情,眉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萧索,“秦钰,是你吧。”
秦钰轻叹了一口气,不由问道:“你说我与他声音相像,此番你又如何知道是我,不是他?”
南彧漓的眉宇间忽然柔和了一些,“他倒是有可能闷声不响地照顾我三日,但不会对我说那样的话。”对韩晔而言,无论自己以怎样的方式远离哥舒和姜国的战场,他都会很高兴的吧。
秦钰冷哼了一声,又听到南彧漓问:“是你救了我?”
当时,哥舒洛一的那一枪本可直取他咽喉,但是,最终那一枪扫向了他的面门,划伤了他的双眼。铺天盖地的血红和疼痛将他淹没,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倒下的,但只在瞬间便没了知觉。
所有幸存的南家军目睹了他们爱重的元帅倒在了血泊之中,仿若姜国那道如山的屏障轰然倒塌,难道姜国真的气数已尽吗?
但即便元帅阵亡,南家军的士兵也绝不会退缩,因为他们扛的是南字大旗,更是姜国大旗,更因为他们是南彧漓亲手训练出的南家军。
犹记得,出征之时,南彧漓持剑立在高台之后上,英姿飒飒,满目萧索,“此一去胜负无定,若天不佑我,南家军众将士必血战至最后一刻!”
城中毒雾消散殆尽,杀声震天,南家军士兵发起了最后的反攻,困兽之斗,惨烈而一发不可收拾。乱军丛中,魏严漠只身一人远远站着,趁乱在众军之中背起了南彧漓。而哥舒洛一生擒了于韬,断喝一声:“南家军听着!”
打斗声渐渐停下,众人惊异地看着哥舒洛一和有些瑟缩的于韬。
哥舒洛一将于韬扔给了乔谦云,右手手指习惯性地抚过额角的伤疤,“好一个南家军。只不过,我不禁想问,你们血战至此到底值不值得?”
哥舒洛一饶有兴味地看了于韬一眼,而后面露不屑,淡淡道:“白轩容曾给过你一封密函,与南家军前任主帅南苍泽有关,你可敢当着你南家军众将士的面说来听听?”
于韬震惊地看着哥舒洛一,说不出一句话。而南家军其他将士也是惊诧而好奇。
哥舒洛一的枪尖抵上了于韬的喉间,“人人只道,南苍泽于函岭渡口一役死于流箭之下,却不知射出那支箭的,便是当时的小兵卒,如今的左将军,于韬。”
平地炸开惊雷,于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恐惧,他甚至忘了开口为自己辩解。
哥舒洛一的笑容森冷而带着胜利者的骄傲,又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悲悯,“从南苍泽到南彧漓,从镇国大将军到兵马大元帅,真是讽刺。鞠躬尽瘁一世,还未荣归故里,便已马革裹尸,最惨不过还是死在自己人手中。这样的君主,你们还要誓死效忠吗?”
于韬负隅顽抗道:“你有何证据?”
哥舒洛一轻蔑地一笑,根本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你们已是瓮中之鳖,夺你们性命简直易如反掌,但南彧漓临死之前让我善待南家军将士,我便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弃兵刃者,生,顽抗者,死。”随后,他将枪刃贴得更近了于韬一分,丝丝殷红已顺着枪尖渗落,“至于你,你不是南家军,你是白轩容的人,便没有选择的机会了。”话音刚落,枪尖已对穿过他的喉咙,还没待人反应过来时,于韬已毫无挣扎地倒在了地上,只瞬间便没了气息。
于南家舒洛一的话不可尽信,但白轩容临阵换帅,对南彧漓的忌惮根本昭然若揭,因而南家军中,有人弃甲,有人顽战,哥舒洛一倒也重守信诺,固执顽抗者,他下手不再留情,弃兵刃者,他也没有为难,但对于南家军中于韬的势力,他倒没有放过。
魏严漠也受了伤,但他一直背着南彧漓走了很久。因为失血过多,南彧漓的呼吸很微弱,哥舒洛一划在他双眼的那一枪伤得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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