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跟我爸一起过年。后来我妈答应了,到了梁家,人很多,我爸的妻子在,她当时特别生气,手里正好拿着刀,结果失手了。”
他说到这里,已经不再浅浅蹙着眉毛了。表情很平常,只有目光看着遥远的地方。张子翔听着这些事,虽然震惊却也觉得纳闷,因为正常情况下小孩子不懂,但大人必定知道去情人家里的危险性,尤其赶在人多时候,那基本上就是去闹的。所以一般来说都不可能答应孩子这种要求,都会想办法混过去。就算真的去了,去之前也不可能不打电话商量对策,至少需要问问对方家里都有谁,有多少人。他问:“那时候你多大?”
“七岁。”
梁则正答完,似乎也明白了张子翔的意思,说:“手机那时候没有,座机是有的。我妈那段时间心情样子都不太对,可能本来也不太理智,心里或许也是有这个想法的。但大部分还是我的错,我是直接的催化剂。如果我没有要求,大概还能往后拖一拖,也许拖一下就平安地过去了。我不是直接的杀人犯,但是也背着两条命。”
“两条?”
“对。后来我才知道,我妈那时候大概怀孕两三个月了。要不然捅那一下,血不能流那么多。”
“所以你那年跟我在医院里说的就是……你大年三十去的医院?”
“嗯。不到两小时就宣布救治无效。”他短暂地停顿一下,“其实第一刀是冲着我来的。我妈把我拉开了。”
“你要这么说,其实咱俩都背着命。”张子翔说,“我妈车祸是因为我非要去动物园。后来跟我妈家那边也没办法走动了,在他们眼里我和我爸是杀人犯。”
“是啊。”梁则正应他,“两个间接杀人犯。”
他说这话的时候黑色的眸子里浮上小小的苦笑,张子翔看了觉得心里特别难受。他的脚碾了下地面,低声说:“其实你没必要说。别说了吧。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瞎问。”
“没事,早晚也要告诉你。”
“那以后再说也行啊。我不想让你说了难过。我听了也受不了。”
梁则正摇了下头,浅浅笑笑:“都过去了。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总大年三十站这里吗?我就算睡了也会做梦。这房子是当初我爸给我妈买的,那时候这里有一盆花,我妈总是站这给花浇水,浇水的时候会哼歌。我一做梦就梦见我妈站在这,拿着喷壶,在阳光下看着我笑。后来就睡不着了。”
“那你还一个人住这里?”张子翔说。这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或许是情商太低?
“十岁才回来的。那段时间事情被压下来,我被接过去住。他们都对我挺好的,准哥大我三岁,说实话挺投缘。但是我那时候倔,走极端,总觉得他们对我这样,就是为了堵住我的嘴,不让我去举报。后来小学不上了,直接上的初中,就自己回来住。”
“所以你从十岁开始就大年三十睡不着,站在这看外面?我一直以为你跟我一样只是喜欢用望远镜看夜里。”
“我也挺喜欢的,不然不会买望远镜。”梁则正抿了下嘴,他的眼睛特别沉静。“不是只有大年三十,有的时候睡不着也会看。我站在窗户这个位置。”他示意,“好像站在我妈的影子里,站在平行世界的夹缝中间。往下看的时候,就觉得夜晚是另一个世界,跟平时身处的世界不一样。像是爱丽丝漫游仙境,跳下去不是死亡,是去到另一个奇异的空间。所以有时候我站在这,就想着跳下去会怎么样。”
梁则正一次说这么多话是极为罕见的。他说话的时候,张子翔拉近视线,从玻璃上看着他的影子。梁则正的目光放得很远,大概感觉到了张子翔在看他,也收回视线,两人在玻璃里对视。
张子翔伸手从侧面抱过去,胸膛抵着梁则正肩膀:“你真这么想?”
他说:“偶尔。这几年都没有。”
“以后也别这么想。”
想法怎么能自己决定,不这么做就行了。张子翔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特别不可理喻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可梁则正却没再看玻璃,黑色的眸子移过来看了看张子翔本人,又垂下去看着另一侧的地面。
过了几秒,他开口,声音清清冷冷的:“嗯,我知道。”
张子翔转到梁则正背后,脸埋在他颈窝。梁则正的睡衣偏大,领口宽松,张子翔的鼻尖和唇都能直接接触到他肩颈的皮肤,很温暖。
张子翔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第一次和梁则正说话那天,梁则正低着头,声音低沉,说着流畅悦耳的日语。他的耳朵和脖子交接处特别白皙,当时张子翔就想,那里的皮肤接触上去一定光滑细腻,像是丝绸,或者是某个品牌特别柔软特别舒服的翻毛沙发罩。
梁则正家的洗发水瓶子上面写的全是外文,牌子张子翔不认识。味道很好闻,是一种很淡的木质香气。墨黑的碎发看上去很凌厉,实际却不算软也不算硬,带着些潮湿,贴上去特别舒服。张子翔抱着梁则正,被他抱着的人很安静,微微偏着头,呼吸轻缓。
张子翔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刚进门时他吻梁则正,梁则正猝不及防,呼吸被堵回去,发出一个短软的鼻音。他的嘴唇很软很暖,并不是目视那种薄凉,贴上去就不想离开。
梁则正突然向前迈了一步,回头瞥了眼张子翔。
张子翔尴尬了。之前他穿的是牛仔裤,加上里面还有一层,大概梁则正没注意。可现在他换上了宽松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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