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粉,沈凉生立在旁边儿为他加水,趁秦敬!面的工夫切菜打卤,俩人一块儿守在锅边煮面,面条儿煮得盛到碗里,循的是吃长寿面的规矩,哪怕是长得搭出碗边儿也不能夹断。
长长的面条吃到嘴里,便像含进了往後所有可期的、长长久久的美好岁月。
这日两人单独吃了面,第二日又去小刘家一块儿热闹了一次。去小刘家的路上经过一家照相馆,秦敬突地停住步子,侧头朝向沈凉生笑道:“咱们进去照张相?”
说来俩人都不是爱照相的人,况且天天在一处,也没想过要买台相机有事儿没事儿合个影什麽的,一起进照相馆更是破天荒头一回了。
相馆门脸儿不大,门口贴著一对大红喜字,看著倒打眼得紧。秦敬见老板面相年轻,以为他是新婚,便自来熟地笑著问了句:“您这是刚成家?恭喜恭喜!”
“哎呦,这两天可没少被人问,”小老板眉飞色舞地回道,“我前年就成家了,办事儿时喜字买多了,这不高兴嘛,正好拿出来贴贴。”
秦敬心情好到极处,又见老板有意思,便同他多聊了几句。听得对方问起他和沈凉生是不是朋友,便瞥了沈凉生一眼,含笑回了句:“是表兄弟。”
“表兄弟好啊……”小老板站到相机前,一边看取景框一边指挥他们道,“两位再离近点……唉,我说您哥儿俩别站得那麽远啊,离近点……搭个肩……对,这才是哥俩好嘛!看这头……笑……得!!”
照完相,秦敬拿了取相条,待要掏钱付账,却见老板一摆手:“不要钱!大喜的日子要什麽钱,这一礼拜照相都不要钱!”
“那哪儿行,”秦敬把钱放到柜台上,“您这再高兴也不能赔了买卖。”
“说不要就不要!”小老板呵呵笑著,硬把钱塞回到秦敬兜里,一直把人送出大门,又指著门口贴著的一张纸条道,“您看这不写著呢嘛,难得高兴,赔钱我也乐意!”
秦敬和沈凉生进去时倒真没注意到喜字下头还贴著一张纸条,上头工工整整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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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片取来那日,秦敬白天看完了,晚上睡前又忍不住拿出来再看了一遍。
“笑什麽呢?”沈凉生洗完澡出来,见他靠在床头举著照片傻乐,走过去斜在他身边儿,把人揽进怀里问了一句。
“我听说人要长得好反而不上相,你倒是照片儿跟人一样好看。”秦敬夸完了沈凉生,又没皮没脸地自夸了一句,“别说我也挺上相的。”
往常秦敬要这麽臭美,沈凉生定会揶揄他两句,但现下他揽著他,低头见照片上他也是如此搭著他的肩,相片中的两个人笑笑地看著相片外的两个人,心口便暖和得厉害。
“回头再洗张大的挂墙上,”沈凉生牵过秦敬的手,十指用力握了握,“就当补了张结婚照吧。”
这夜他们缠绵的做丄 爱,不是很激丄情,只是温和地,长久地,像一起漂在水上,一同浸在一条温暖的河里,缓缓漂去望不尽的前方。
抗战胜利这一年,沈凉生三十五岁,秦敬三十三岁,因著每日相对,并觉不出对方见老,照片上也是风华正茂,意气飞扬。
但到底已经过去了这样久──情事後他们并肩躺著,手握在一处,秦敬望著床脚,看到一线月光从未拉严的窗帘中透进来,突令他意识到原来已经过了这样久。
似乎何年何时,他也曾躺在他身边,望著一线月光落到地板上,爬过床脚,在昏暗室间显得格外亮。像一根银白的线,一穿就穿起了将近十年。
秦敬翻了个身,默默凝视著沈凉生的眼,突地抬手抚上他的鬓角,低低道了句:“倒还没见你长白头发。”
“往後就长了,还得劳驾你替我拔,”沈凉生猜到他的心思,同样低声地回了句,也抬起手轻轻摸著他的眼角的红痣,继续一本正经地打趣道,“不过你这两道褶子我可是捋不平了。”
秦敬爱讲笑话,自己也爱笑,大约是笑多了,眼角确已有了两道浅浅的纹路。
“怎麽著?这就嫌我老了?”秦敬假情假意地挤出个委屈的表情,又不知想到了什麽,嘿嘿地笑了两声,“记得上回看里写……”
秦敬看的书沈凉生多半都跟他一起看过,当下也想到了是哪本,耳中果听秦敬说起上海近年蹿红的某位张姓女作家写的句子,又俏皮又刻薄的,关於爱情与婚姻的比喻: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快得了吧,我哪儿敢嫌弃你。”沈凉生听秦敬提起这话,心中是极高兴的──他把他们的合影当做一张迟来的婚照,他便肯自比为他的妻,哪怕是个玩笑,也让他觉得十分喜悦。
──怎麽会嫌弃呢,高兴还来不及。
或许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在这辈子跟这个人长相守,共白头,细细抚过他笑出的皱纹。
因著这份喜悦,他凑近他,在绵亘的月光与岁月中,柔柔吻著他眼角的红痣,简直是肉麻地道了句:“沈太太,你是我的朱砂痣,也是我的白月光。”
沈凉生记得那篇描述婚姻的叫做《红玫瑰与白玫瑰》,写书的女作家靠在《万象》上的连载风靡一时,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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