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猫着腰钻进了一个洞窟里,我跟着,洞窟里原本就有一堆篝火,小艾用打火机点上了火,搓着手,变戏法似的从光照不到的角落摸出一些树枝扔进火堆里。我一时间不知该和沈映说什么,我就和小艾搭话,我问他:“下午我从超市回来看到你了,本来想喊你的,看到你和一个男的走在一起。”
小艾说:“哦,你说管所长吧,这里派出所的所长,惦记我妈,去我们家看看她。”
我点了点头,清喉咙,问小艾:“所以……你们这里的小孩儿都听过野人吃孩子的故事?“
小艾笑了:“我爸也拿这个故事吓唬过我。”
我咳嗽了声,小艾看着火,我一看周围:“这里面真的有壁画,有宝藏吗?”我问小艾,“你走到过底吗?”
小艾拿着根树枝戳火堆,摇头。沈映说:“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沈映带我去看一张石床。那石床也在一个洞窟里,那洞窟比别的洞窟都高,都宽敞,起先我们进去,沈映照着一面墙壁,后来他把光慢慢放低了,我才看到墙前面有一块长石板,横在一方齐腰的高台上。我问沈映:“这是天然形成的?”
沈映说:“像不像一张床?”
“像。”我点头。
沈映走上前去,他把头灯取下来,拿在了手里,他边走,那光边摇晃,一会儿照着墙,一会儿掠过那石床。空气干燥,石床表面反着冷光。沈映说:“你不觉得很神奇吗?如果这里曾经住过什么原始人,那么,很多很多年前,上千上万年前,那些原始人里面的某一个原始人,他就站在这里看着我们现在正看着的这张床。”他伸出手抚摸那石床,他的手指也泛出了冷光,我走近了些,我也摸了摸那石床。
石头的触感冰凉,那石头的颜色深浅不一。
沈映还在说着话:“他也抚摸这张床,他也在这里留下了了脚印,他在这里坐下,一天的捕猎很辛苦了,他终于能休息一会儿喘口气了。”他坐下了,看着我,“我们在不同的时间,在同一个地方,做着同样的事情,就好像……”
头灯的光垂落在地上,形成一个椭圆的光圈,我和沈映的足印交错着,我们的倒影互相叠压着。沈映说:“好像世界上原本就只有一个灵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做得都是相同的事。”
我说:“我不知道男孩a就是你,我以为你爸爸是在研究别人的孩子。“
我有些抱歉,我想起男孩a的遭遇,我觉得我不该提起他。
沈映并没所谓,他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能只有跳脱出男孩a的父亲这个角色,他才能更客观地看待男孩a和自己。”
他又说:“你应该庆幸他没有把研究写成自传,自传统统都是骗人的。”
我说:“不尽然吧。”
他笑了:“夸大其词,添油加醋不是人的本性吗?把一点痛苦放大十倍就能获得十倍多的同情,把一点温暖放大十倍就好像得到了十倍多的呵护,一点喜欢,反复去琢磨就能当成是爱了,最崇高的人都没有办法保证从没为了想要袒护自己,保护自己而说谎,记性最好的人都没法保证回忆往昔时不错漏任何一个细节。一双眼睛只能看到一个世界,世上亿万人就有亿万个世界。”
他盯着我:“自白应该去教堂找牧师,应该跪在佛像前合掌闭上眼睛,自白的对象从来都不应该是对自己。人会对自己撒谎,一个接着一个,这是人没办法控制得了的。”
不,不是这样的……
沈映往回去,我记得他还说了:“沈怀素是个软弱的人,你看,他连坦白自己的身份,承认自己有个怪胎儿子都做不到,他只会写‘我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男孩a和他的父亲‘,他只能躲起来把自己的事当成别人的事来写。”
我说:“可是你又说这样才能保持客观。”
“我说的是‘更客观’,他在书里写男孩a的父亲在这里打了男孩a一巴掌,他还想打他第二下,但是没打下去。我告诉你吧,第二下,他打下去了,他还抽下皮带打了第三下,第四下,十岁前的事情我记得不多了,但是这件事,不知道怎么搞的,发生在琼岭的事情,我记得都很清楚。我记得黑暗里,我感觉到有人在看我们,“沈映莞尔,“可能是野人吧。”
我们潜水出去了,背上放在洗剑池边的背包,我们擦干了身体,换上背包里的登山鞋,穿好防风衣,小艾带我们爬山。登上云仙顶时,天还黑着,我坐在通玄亭里,很是疲倦了,靠着背包睡着了一小会儿,醒来时,小艾不见了,沈映坐在我对面喝保温壶里的热水,我往外看,他说:“他去看日出了。”
我走出去,云很多,模糊了天空,山里有雾,我找不到小艾。沈映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了:“你放心吧,他背上背头大象,三更半夜,下着暴雨也能在山上跑。”
我问沈映:“你没去看日出?”
沈映摇头,笑着:“我天天在会议室看日出。”
“山里的日出……不一样的吧?”我说。
沈映说:“那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对琼岭不熟,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去看日出,去找小艾,一切都很潮s-hi,雾黏在我的脸上,眼皮上,我呼吸不过来了。
这时小艾从雾里窜了出来,他哈着热气小跑着,山上的气温不高,他穿得太少了。我翻出保温壶倒了杯热水,小艾一靠近,我递杯子给他,他接过去喝了一大口,哈了更多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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