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坐在他的膝上,一句又一句地喊着父皇,而他把诺煦抱得极紧,生怕失去他似的。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他唯一得到的补偿就是诺煦,可是他害了最爱的人后,终究还是伤害了诺煦,也使得他们父子之间愈来愈疏离。
他盯着诺煦那双漂亮的单凤眼,叹息了一下,问道: “煦儿,你想知道你爹的事吗?”
诺煦愣了一愣,曾经他爹娘是一个禁词,被圣上责罚的话还萦回在耳,没想到现在圣上愿意说了。
可是此时的他已经不愿意听,他才想摇头,就听到圣上低声诉说着那段他知道一点,又不全然知道的往事。
“你爹、朕、阿维与阿厚从小一起长大,你爹武功好,为人仗义,我们几个都听他的……”谈到往事,圣上浑身透现出一份光彩,李公公听着份外心酸。
说着说着,圣上双眼就湿润起来,他抬起满布青筋的手,抹了抹眼睛,往后的事不愿意再想,也不愿意再说下去,便说道: “你这双眼跟你娘如出一辙。”
一听,诺煦一双眼便冷起来,他又想起那时圣上看他的眼神,时而宠溺,充满爱意;时而瞪着他的眼睛,尽是仇恨。
圣上勉强坐起来,抬起手靠近诺煦,诺煦以为他又如童年般,要掐上自己的颈项,正想拍下他的手时,圣上只是把手掩着诺煦的双眼。
诺煦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到耳边传来隐忍的低泣声。
记忆之中,他的父皇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浑身透露着威严,何时见他如此悲伤地低泣过?他一时有些怔然,便任由圣上掩着他的双眼,将压抑了许多年的一腔愁绪在这熟悉的轮廓前发泄出来。
李公公看在眼内,很是难过,这么多年来诺煦过得痛苦,其实圣上也好不了多少。
过了一会,低泣声依然萦回在耳,诺煦愈听愈不舒服,也讲不出这不舒服的原因,便冷声说: “父皇,我不是我爹。”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手就退去了,他定睛看着圣上通红的眼睛,心里有些疙瘩,并不好受,下一刻便听圣上低声应了句: “朕知道。”
霎时间,二人又相对无言。
范绍谦那句 “父子一场”又涌进诺煦的脑内,突然间,他好像有些解释得到他心里不舒服的原因,又想起往日圣上那么的偏爱他,几个兄弟,好的东西总是第一个分给他,他不要的,才轮到永霆和淮钧来选。
所以当圣上恨得要将他掐死时,他才那么的难过,当日得知真相后,他才那么的悲愤,伤心。
如今圣上病重,他只剩下这个机会把他心里最渴望的问出口。
“父皇,你爱我爹,却又恨我娘……”他还是问了出口: “那么我呢?”
圣上红着双眼看着诺煦,那一刻,他看的不是诺煦他爹,也不是他娘,纯粹是由他养育长大的孩儿。也是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对诺煦做的伤害有多大,愧疚便涌上心头,因为伤害了诺煦,也因为自己没有为他爹将他照顾好。
那一刻,他能够做的补偿,就是说出他最真心的那一句话: “煦儿,父皇一直最疼爱你。”
终于那些悲伤排山倒海地倾涌出来,诺煦垂下向来坚强的肩膀,微低着头,也不知道从何处起收拾自己的情绪。
从圣上掐上他颈项开始?从他得知真相开始?还是从这一刻开始?可是无论如何,这么多年了,这句话就算填补得了他心里空着的地方,却终究什么都改变不到。
那些悲愤、仇恨、压抑、难过都支撑着他的所作所为,此刻不能崩塌,往后也不能崩塌。
但这时面对着疼爱他的圣上,他愿意做一个孝子。
他抬起头来,握住圣上布满青筋的手,笑了一笑: “谢谢你,父皇。”
圣上反握诺煦的手,低声问道: “煦儿,你会恨朕吗?”
李公公难过地听着这卑微的问句,悄悄地向诺煦打着眼色,希望他能够圆了圣上的心愿,让他好过一点。
结果诺煦没有看到李公公的眼色,只是顺着自己的想法,闭上了双眼,摇了摇头。
明明是一个人的答案,却像是得到了两个人的原谅,刹那间忘记所有恩怨情仇,剩下当日误打误撞,却让他怦然心动至今的一个吻。
也是那一个吻,使他一直以来,就算舍弃自己的孩子都要保存诺煦。
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煦儿,父皇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是……”他顿了顿,慈爱地看着诺煦: “宫外的生活很精彩,你会喜欢……父皇也知道你是治国之才,你要是选择留在朝堂的话,就好好辅助钧儿,他不会动你毫毛。”
这个结局他早就知道,也不意外,他轻声说: “父皇,我……”
话未完,就被圣上打断了, “往后的事朕不知道,只是现在,这件事,煦儿,你答应朕吧。”
诺煦点了点头,约略猜到圣上意思的他,便更加难过了。
圣上笑了笑,双目尽是宠溺。
现在就只有最后一件事,最后一句话要做了。他紧握着诺煦的手,眼神坚定: “煦儿,你要记得你爹是一个好人,他是一个好人。”说罢,他便让诺煦退下了。
诺煦犹豫了一会,终究是敌不过圣上的旨意,只好默默地退去。
他才踏出寝殿,便听见里头传来咳嗽声,使他硬是移不起步伐离开,偏偏咳嗽声愈来愈猛烈,每一声都打击着诺煦的心,像是一根弦不断被拉扯,愈拉愈长,愈拉愈幼,终于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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