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缪沙感觉到一种奇妙的战栗,这种兴奋顺着他的耳,刺激着他的每一处神经。那一刻,浮光掠影在他眼前闪现。他看见了什么,想用笔写下来,却有倏然转瞬即逝。他看见童年的沙滩,海浪敲击着礁石发出轻响,那一刻教堂的钟声在耳畔响起,夕阳划破天空发出裂帛般的声响。那是大自然的乐章,是生命的赞歌。他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沉浸在独属于他一人的感官世界。
伏尔甘悄悄侧过头,靠近着夏缪沙的耳朵低声说‘现在你大概可以看出这是在做什么了。’夏缪沙惊了一下,他像抬起头看看伏尔甘的脸,却发现眼前只有一片深沉寂静的黑暗。只有声音穿过耳道温和的触感和空气中氤氲着的淡香水味,提醒着他伏尔甘还在他身旁。
这是一场文人间的游戏,关于相互刺激寻找灵感的游戏。这种游戏的本质与邪教活动有一定的相似性。进来的那刻,就把灵魂交付给魔鬼。放纵心灵深处yù_wàng的横行,追求一种纯粹极限的感官体验。超脱俗世的庸常生活,凌驾与道德之上。黑夜中的人,就像原始森林中的野兽,y-in暗被激发放大,暴虐肆意。
伏尔甘的眼神冷若冰霜,微微勾起的嘴角近乎残忍‘在这黑夜里,每个人的感触都是不同的,我唯一的可以说的,刚才那首诗真够烂的,流于表面宣言,强行赋予意义。’他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刻薄与讽刺。
夏缪沙颤抖了一下,他紧紧握住伏尔甘的手。是啊,是黑夜而不是白昼。在黑暗中苏醒的yù_wàng大多y-in暗而臭不可闻,只能放在心底腐烂,而不能放在阳光下展览。夏缪沙大概是着黑夜中的少数,他纯粹清澈不含杂质。他未被y-in霾覆盖的心与灵魂,在黑夜中闪烁着微茫的光。
‘那是神的泪,落地发出的清响。’夏缪沙轻轻的吟诵着,他听见一切美好的生命在他耳边盛放发出的清响,神悲悯的泪水灌溉着荒漠,绽放出生命的希望。人的生命,植物的生命,动物的生命,一切未知的生命,都值得被尊重怜悯。
这是一种相对积极的情绪,拨开了y-in云的阳光,这是真正的希望。伏尔甘笑了,笑意却未遍及眼底。他想起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夏洛特也像这样牵着他的手,坐在现在他们坐的位置上。过往和现实仿佛在眼前并置,又交叉流转,达成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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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第一次对悲苦的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从没有像那样希冀能真真切切的活在这片绝望荒芜的土地。他根本不惧怕黑夜,他本就在黑暗与黑暗交叠的y-in影中苟活。但是,他在黑夜里,看见了希望,真真切切的希望,属于他的希望。
那年,他十七岁,他拥有青春,拥有爱情,拥有希望,拥有着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他知道盛宴终会散场,浮华散尽,只剩梦破碎的清响。他还是愿意投入一切的生命与热情换得美好的永恒,那怕燃尽生命,也在所不辞。
只是命运终究还是没有放过他。它剥夺了他的一切,青春,希望,未来,甚至是与之抗争的机会。希望选中了他,却又残忍的将他抛弃,把他推入绝望的深渊。他在这里看到了一切,青春,爱情,希望。而所有的一切,却也在这里骤然就失去。
他死了,死在这里,死于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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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野兽们脱掉了人类文明伪装,将他包围在中央。露骨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着绿莹莹的光。他们叫嚣着嘶吼着,口水顺着皮毛覆盖的面孔流到地上。
他成了这场黑暗聚会的祭品。
他躺在桌子上,r_ou_身被y-in暗的yù_wàng和野兽的本能残忍的撕裂,起初,那疼痛撕心裂肺,后来,便再无疼痛,只剩麻木。他感受到他的灵魂从r_ou_体中抽离,永无止境的冰冷绝望将他包围。最终,他千疮百孔的心,在爱人熟视无睹的冰冷眼光里碎成粉沫。
他或许忘记了阳光,忘记的希望触碰在脸上的温暖触觉,但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破碎时光里爱人的脸。那一刻,爱人就像残酷的神。他记得爱人把他献祭给黑暗,他记得爱人的脸上挂着泪痕,他记得爱人是那样勇敢,那样怯弱,也那样可悲。
爱人忧伤的眼眸里,曾经的爱和希望燃烧到极点,一瞬间化为灰烬。爱人注视着自己的眼神是一种深沉的愧疚以及居高临下的悲悯。那一刻,他觉得爱人的眼神是这般可爱,也这般可恨。
他的爱也在那一瞬间达到了极点,像烟花绽放在天空中最后的光华。那样的美,那样的绝望。
r_ou_体的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灵魂的寂灭也只是尘埃落定的旅程,而真正的死亡是希望的崩塌与湮灭,彻彻底底的绝望。
他感受到恨意,仿佛从出生的那天起,他就被神遗弃。他在无数个深夜里饮泣而眠,在无数个黑色的白昼里伤心欲绝,他曾无数次质问着神其中缘由,他到底犯下了何种罪孽,才会得到这样的惩罚。可他从未听见过回响,只有黑夜中他死去的灵魂,嘲笑着他曾经拥有过的希望。他不再相信神,或者也可以说,他从没有相信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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