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地叹了口气。
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里,道林忽然有一天梦见了小时候的事,他在花园里荡秋千,南茜站在旁边,有点着急的说,“道林,慢一点,道林,慢一点。”
他以前是那么急切地想要逃离这个让他做了无数次噩梦的老宅,临老了,他却思念起这个地方,记忆被时间美化,他想起洒满阳光的庭院,他还小的时候,南茜抱着他,指着庭院里的樱桃树,说:“那棵树是你妈妈三岁的时候种的,她特别喜欢在那棵树下面乘凉。”
大概是他六十五岁的时候,又有个电影这个新兴艺术,十几年里迅速的风靡世界。他的曾孙子就特别喜欢这个,说想要以后当导演。
道林听了以后觉得挺好的,但不是很懂,孩子就笑话他是个老顽固。
当他越来越老,孩子们就越发不乐意和他呆在一块儿,觉得他无趣,跟不上潮流,审美落伍,眼光落伍,只会讲一些夸张的故事,他们才不信这个老头子当年有多么时髦呢。
道林老是老了,依然不服气,“不就是拍电影吗?拍就拍吧!我出钱!我们开公司!”但是因为爱迪生的电影专利公司垄断,他们的独立电影人公司只能挪位置,最后选在了一个叫做好莱坞的穷乡僻壤。“有什么的呢,房子都是盖出来的,搭吧,不要考虑钱。”
他想了想,又说,“如果可以的话,你把凡尔纳爷爷的书拍成电影吧!能拍成电影多好啊!”
孩子笑他,“虽然那是老掉牙的科幻了,但还是拍不出来的,怎么拍啊?”
“说不定有一天能拍呢。”道林说完,又有点难过,“可就是拍出来,他也看不到了。”
一战结束之后,道林决定回英国养老,福德洛老宅。
这宅邸虽然有专人在照料,但也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于是推了重新盖。
在拆除之前,埃里克在地下室门前,问道林,“这就是你当初放画的房间。”
“是。”道林想了想,收起那块紫色的柩布,然后说,“拆了吧,都拆了。”
“好,我们重新修建一遍。”
埃里克把原先地下室的位置改掉,修了一条甬道,照着巴黎歌剧院的地下室盖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也有个地心湖。有时候仆人会发现他俩消失不见,其实就是去地心湖边上约会了。
除了他们俩,没人知道房子下面还有这么个地方。
还留在人世的老朋友太少了,道林都珍惜起在美国时交往十多年的米尔恩先生,米尔恩先生无疑是他的小辈了,但他回了英国,实在是没别的朋友可以拜访了。
米尔恩先生也从特工退休了,搬去亚士顿森林附近住,他之前做特工时的掩护身份是儿童作家,退役之后没办法,继续从事这个职业,只是生机艰难,
有回道林去时,看到他正在画一只小熊,小眼睛,圆肚子,穿件红色上衣,道林问,“这只熊真可爱,他叫什么。”
“是吗?他叫维尼。”米尔恩说,“我准备拿这投稿,希望能赚到几个钱。”
“我很喜欢他。如果能做过玩偶一定更可爱。”道林说,“孩子们也一定会喜欢的。”
埃里克先到了一百年的寿命,并不慌张,他们准备的很久了,“我在人间的时间到期了,但只是*消亡,我会陪在你身边的,不用害怕。”
埃里克依然陪着他,有时他会和当年忍不住和魔鬼说话那样,在同埃里克交流时说出声来,道林不害怕,就是吓坏了孩子们。
孩子们以为他是神经出了问题,思念埃里克思念过了头。
四年以后,道林也到了一百岁,那天是他的生日。
他早早起床,将自己整理干净体面,穿上一件旧衣裳,款式过世的礼服,虽然很用心的保管,依然褪了色,他将银发梳的一丝不苟,领口别上一枚绿松石银别针,又把皮鞋擦得发亮。
“爷爷,你怎么穿件旧衣服。我给你买了新衣服呢!”孩子说。
道林摇手,笑眯眯说,“我当年第一次去见埃里克时穿的就是这件礼服。”
孩子们只得答应,又交代他,“不要乱跑哦,很多人都会来的,晚宴庆祝你的百岁生日。”
道林脸上还是笑着,但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拒绝,孩子们当他是老糊涂了,反正他都一百岁了,老的不成样子,宴会上也就是充当个吉祥物道具而已。
夜幕降临的时候,客人还没有到齐。
道林同孩子们说,“点烟花吧!我想看烟花!”
烟花是宴会开始以后才准备点燃的,可道林这样坚持,他们只得先点了几支来哄哄他。
金色的焰火蹿的老高,在靛蓝色的夜幕上绚烂绽放,美不胜收,大家被吸引去注意力,仰头凝望。
等到回过头来的时候,老头子道林已经不见了。
道林没有用煤油灯也没有用电灯,他抓着一只点燃的蜡烛穿过长长的走廊,外面是焰火绽放的响声,五颜六色的光彩像是给他披了一身光鲜亮丽的披风。
地下通道的入口改在了温室花园里面,玫瑰丛的深处,他一步步走下,彻底进去,越走越深,那些尘世间的喧嚣慢慢淡去。
道林甩开拐杖。
扶着墙壁往前走,他已老眼昏花,就算点着一支蜡烛,前方也看的不太清楚,像是眼睛上盖着一条丝绸,光蒙蒙的,却看不清晰。
他闭上眼,再睁开,踉跄蹒跚地颤巍巍前行,用尽全身的力气,生命里的最后一丁点能量。
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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