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重又躺下,一会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候是在自己房里,裹着厚厚的棉被,全身上下一丝不着,汗渍都被洗净了,十分清爽。安墨白不由得打个了寒战,不敢想昨夜是谁替自己洗浴,转头四顾,却没找到自己的衣裳。青叶推门进来,手上端着昨晚吃过的极苦的粥,笑嘻嘻地道:“安大哥,早。起来吃早饭。”
安墨白道:“多谢。我的衣服呢?”
青叶道:“青黛拿去洗啦。”
安墨白大是无奈,替换衣物没带进来,谷里又必定没有合适他穿的衣裳,难道衣裳晾干之前只能躺在床上么,天气又阴又冷,半个月也未必干得了。想了想又问道:“你知道谷主在哪里么?”
青叶笑嘻嘻地摇头,道:“我不知道,谷主不许我告诉你他去任大哥那里给那个什么少庄主治伤去啦。”
安墨白一怔之下,顿觉心头一松,微笑道:“我也不记得你说过什么。”
吃过早饭不多时,苏合过来给他施针。被子扯下去一些,整个肩膀都露在外面,安墨白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将头偏在一旁不敢看他。苏合在他肩上轻拍了一下,道:“放松点儿,针都绞住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安墨白被他一碰,浑身都是一抖。
苏合将最后一根银针刺下去,伸出两根手指将安墨白的下巴挑了起来。安墨白吓呆了,喃喃道:“师、师父……别……”苏合果然放开了手,微微一笑,脸却渐渐挨了下去。安墨白吓得闭紧了眼,好久不见动静,睁眼一看,房里早已空了。
晚间青黛过来给他送衣服,说是从他放在任流水那儿的包裹里拿来的。
如此过了大约月余,安墨白在谷里乖乖地住着,平时在书房里替苏合拂纸磨墨,要不然就是在药室里收拾药材。虽然苏合并不如何拘管他,三五日不见人也不问起,但他怕惹苏合不快,连齐含光的名字都不敢提一提,更不用说出去看他。
一日正午,任流水歪在门前的合欢树上晒太阳,远远看着苏合提着药匣过来,笑着招呼道:“半仙,你又来啦。”
苏合道:“齐含光怎么样了?过了这么久,也该好起来了。”
任流水笑着压低了声音道:“比我那时候好得多,你只管放心撵人便是。”
苏合微微一笑,推门入内。
齐含光正在窗下翻阅一本闲书,见他进来,合了书本拢着白狐裘站起来,躬身施礼,道:“苏谷主。”
苏合点点头,道:“不必多礼。”端详了一下他的面色,又看了舌脉,道:“你的伤没大碍了,回去好生调养些日子便可。敝谷贫寒粗陋,无物款待,便不多留了。”
齐含光欠了欠身,道:“谷主救命大恩,含光永不敢忘。只是墨白他还好么?那时他也受了伤,不知如今……”
苏合淡淡道:“他死了。”
齐含光惊道:“怎会?他的伤明明不重……”
苏合冷冷道:“他的伤是小事,但从前他私自出谷,坏了规矩,如今还想要我救人,哪有这等好事。我这赤水玄珠谷难道是客栈,任他爱来便来,爱走便走么?我虽想不因此杀他,却也不想救你,只是他情愿一命换一命,我答应了。”
任流水肩膀一抖,转身出去,实在忍笑忍得辛苦。
齐含光惊呆了,手一松,狐裘滑落在地,露出穿在里面的锦白贴身长袍,真是芝兰玉树的风采。喃喃道:“墨白怎么会死,他自己说过,决不会有事……”声音渐渐发颤,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苏合道:“你不信便罢。”起身走了。
齐含光怔怔地坐倒在椅上,呜咽道:“墨白没死……墨白明明说过,他师父很是疼爱他,决不舍得将他怎样……”
任流水在旁看着,心道这话说得不错,莫说苏合将安墨白怎样,但凡苏合还剩了一口气在,任谁也别想伤了安墨白。他心知自己若是说破,苏合必定将自己切碎了拿去给药草做肥料,也只得苦着脸好言安慰。
他劝解了一会儿,青叶忽然推门进来,低声道:“这位大哥,你便是叫做齐含光的么?”
齐含光身子一颤,盯住了青叶,发抖道:“墨白他没事,是不是?”
青叶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递给他,低头道:“前些日子,安大哥托我将这个还你。”那匕首铸造得十分精良,鞘上七星镶嵌,正是七星铸剑庄之物。
齐含光握紧了那匕首,颤声道:“他如今在哪里?”
青叶垂头道:“他……他已经……”
只听得“咕咚”一声,齐含光脸色惨白,两眼一闭,连人带椅向后仰了过去。
青叶看他晕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我还没说完呢,他的伤已经好啦。”
任流水在他额上敲个爆栗,道:“好好的小孩儿,给苏半仙教坏了。”忙将齐含光抱到榻上去。
青叶眨眼笑道:“这是谷主的吩咐,我若不听,他又要罚我抄书了。”
此时苏合回了谷里,叫了安墨白过来,问道:“你怎样受伤的?”
安墨白踌躇一下,没立即开口。那日路过一处窄道时,齐含光年少气盛,同行人争道吵了起来,谁想那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言不发亮了兵刃,他劝阻不及,两下里便动了手。打斗中他见齐含光情势危急,横剑替他架开一招,却不慎中了一枚毒针。若说是因为齐含光,苏合定然大大不悦;但若说打不过别人因而受伤,岂非明言自己技不如人、苏合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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