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局都变了,只有房间角落里依然养着的君子兰和文竹,依稀还是旧日风致。说来也怪,每次见到江天的外公,都觉得时间在这个老人身上停滞住了,当年江天出国前见到是什么样子,现在也依然是那个样子,就是更瘦,腰背挺得更直,神情看起来更沉默一些。
钟圆早早听到三个人在通堂里的寒暄,嘻嘻哈哈扭头:“顾大哥来了?很久不见你了,一点不老。好像还变帅了啊。来来,你们赶快救我,我都要被外公杀得毫无还手余地了。”
江天外公抬起眼来,笑了:“云声来了啊,来,你坐,茶几上橘子橙子柚子都有,不要客气啊。江天你也回家来做客的?帮忙泡茶啊。”
江天忍笑瞥了一眼顾云声,哦了一声去倒茶,临走前从他手里还接过进门就放下来的那几袋海螃蟹牡蛎和对虾。顾云声收起初进门时那微妙的敬畏之心,深深鞠了个躬:“还没给您拜年呢。这儿先给您拜年,祝您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江天外公刚下了个子,笑呵呵地说:“怎么几年不上门,反而客气起来了。人哪里真的能活一百岁的,不过托云声你的吉言,没痛没灾就是福气了。”
钟圆抢过话来:“那不能这么说,外公你是要活一百五十岁的,这三分之二还没活到呢。”
“就你油嘴滑舌……好好下棋。”江天外公斜过手杖,轻轻点了一下钟圆的小腿。
不久江天又回到了客厅,身后跟着系着围裙的张阿姨,一见到顾云声欢喜得要扑上去:“这不是云声吗,嗯,没怎么变嘛,还是和小时候一个样子。前天江天说你要过来做客,他外公外婆特别要我煮你喜欢吃的菜,等一下你吃吃看,是不是还和以前一个味道……哎呀这个钟点你午饭吃过没有?外公家里人送了新打的糍粑来,我炕几个给你吃?”
“飞机上吃过了,张阿姨你别忙了,我留着肚子吃晚饭呢。”
一家人闻言都笑了,笑声中钟圆站起来:“哥你回来得正好,还是老规矩,我们两家一人出一个,陪外公外婆打牌。我这就搬凳子去。”
江天的脸被暖气一熏,泛起来令人愉悦的血色,话也比平常多:“这打不得,我这边就我一个,你们家里那么多人,等一下你太太午觉起来了,还有钟月……对了,说起来小姨他们呢?”
钟圆已经溜往书房搬椅子,听到江天问他停了一下,回头丢给他一个有点诡异难测的微笑:“我爸去附近的县慰问群众了,晚饭不回来吃。我妈和我姐在家里做合菜,你知道就我妈那刀工,没钟月帮忙是搞不得的。她们晚点过来,哦,等一下还有个专门的惊喜给你,你等着看吧。”
江天不知道钟圆葫芦里头卖什么药,笑了一声:“又在搞鬼了。”
没多久麻将上桌人也上桌。钟圆掷骰子掷到自己坐庄,就眉飞色舞地说:“今天杀富济贫,先截江天的纲。”
“就你话多,这是在家里呢,又不是你去外面和你客户拉广告。”江天听得好笑,说他一句。
江天外公外婆却都是笑眯眯的,一面摸牌一面听,也不打断表兄弟两个磨牙。
顾云声没事干,摸了两个橘子又拉过张板凳坐在江天边上看他们一家人打牌。江天外公不吃酸的,所以他们家的橘子都甜得很,顾云声吃了一个觉得太甜,吃了一半放下来,和另一个一起放在牌桌上,江天趁着打牌的间隙把那一个半橘子都吃了,吃完就去喝茶漱口,偏过头低声说:“劳驾你递片柚子来。”
看着打了几圈,顾云声慢慢看出这一家人打牌的习惯:江天外公喜欢赢大牌,最不济也要等自摸;江天外婆有吃必吃,有碰必碰,打得是欢喜牌——等着人家放“冲”来和;钟圆是只有要和,大小不论,一定推倒;江天倒是沉得住气,手气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赢的几把都是十三滥。
一家人一边打牌一边说话,说说笑笑自然很不出的感慨和艳羡。坐久了觉得有点热,顾云声把衬衣的袖子挽起来,他动作一大,就给钟圆看到手上的戒指,眼睛一亮,笑着随口问出来:“顾大哥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不够意思了啊。”
他这么一说,一牌桌的人除了江天眼睛都直直往他手指上瞄,顾云声忽然觉得脸上挂不住,又不敢往江天那边看,胡乱支吾着:“没的事,要是能结婚,早就结了。”
江天外婆打了个筒子,有点遗憾地接话:“云声和小天,你们两个也是太有默契了还是怎么的,这个年纪还不结婚,还要拖到什么时候。你看圆圆,大学毕业没几天就结婚,现在小宝都三岁了,多好。”
感觉到江天的脚在牌桌下面轻轻勾了一下自己的脚,顾云声会意,赶快把左手放下去藏起来,笑着说:“哪里是不想结,碰不到合适的,也不能乱找个人结婚,不知不觉就拖下来了。”
“这叫什么话。你都没有结哪里知道合不合适。结婚这个东西,就是看运气的……”
“对对,外婆说得好,我觉得我运气就很好。”钟圆大笑着接话。
江天外公摸了张牌,抬眼看了一眼顾云声,问:“你爸爸妈妈好不好?”
这次顾云声的应对自如多了,编造起来流利得就像是真的:“都很好。刚刚还和王奶奶说呢,他们嫌家里人少过年没意思,去外地的叔叔家一起过去了。”
“嗯,能走走好。我前段时间摔了脚,现在走路都不利索,人到底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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