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斯谚皱着眉拿左眼盯了他一会儿,渐渐明白过来。他不愿意同施以永讨论这些事,只是佯作不知地转过头,径自进了诊室。
总会有机会说的。李斯谚想着,放下了一直遮挡着右眼的手。
然而等李斯谚诊好眼睛,蒙着单眼纱布出来的时候,施以永已经不在了。
他站在空荡荡的眼科诊室外,听着外面涌来的在刚刚的暴力冲突中受伤的人们呼喊的声浪,看着隔了一条走廊奔忙的护士们的身影,觉得再孤独不过了。
罪有应得。
他低声呢喃着,渐渐塌下肩膀,灰心丧气地站在原地,好久好久。
四十
暴乱冲突还在继续。
江城市政府职能几乎处于停滞状态,越来越多的人走上大街,就连市里老牌纺织厂的公会也组织了罢工抗议活动。
李斯谚按照上峰指示安全起见窝在宾馆里两天后,终于再坐不住,下定了决心去找施以永把话说清楚。
从医院回来第二天,他掂量着时间也够施以永冷静下来听他说了,便想着打个电话过去解释清楚。
他来来回回整理了几遍思路,甚至打好腹稿,要好好讲清楚他的歉意,讲清楚渡船的未来,讲清楚他并不想瞒着施以永,只是这些事情实行起来出了些差错。
然而施以永没有接手机。
李斯谚猜不到施以永是什么意思,又向渡口收发室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知道他要找施以永便去帮他叫人,再回来时却是抱歉的口气,说施以永在船上,不接。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总是这样,尤其是在而今渡船根本没有运行必要的暴乱时期,施以永却总是在船上而不接他的电话。李斯谚不得不疑心施以永并非一时气愤,而是深思熟虑之后有了……比如说,与他绝交的意思。
其实李斯谚早该想到施以永已经生气了,但他没有在意。
李斯谚怎么会想到自己需要在意这个?
他很认真地准备了后路,他给施以永和所有船工做一份旅游开发计划,他费尽心机让那份计划通过了,但施以永……似乎都不愿意听他说。
大概,他们之间差距真的很大。大到施以永不愿意接受他。
李斯谚不喜欢“挽回”这个词,因为它本身带着的关系破裂却强颜欢笑的意味。
然而这一次,他却不得不去“挽回”。
似乎中毒太深,再潇洒不起来了。李斯谚对着镜子打理好自己,露出个勉强的微笑来。
路上事态比起前几天更恶化了,来来回回看不见几个正经的行人,倒是有一群群聚集在一起抽烟的汉子。李斯谚知道其中有些是同单位罢工的,有些却是街头混混。他分辨不出来,因此一个都不敢招惹,提心吊胆走到了河堤才算是松了口气。
渡口比平日冷清许多,李斯谚向大副打了个招呼,便问起施以永。
大副也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样子,只是以为两人在闹别扭,对李斯谚的伤问询了一阵,便指着停靠的渡船告诉他施以永一直呆在上面。
“那孩子,知道渡船要拆了,难过得不得了哟。”大副边嗑着瓜子边同李斯谚闲话,“我也劝不动他,随他去了。哎呀小李,你记得叫他下来吃晚饭啊,散伙饭啰!”
李斯谚瞧着大副面上没掩饰好的一点点凄凉,也跟着难过起来。事情并非如此,他们却必须经历这样的绝望,多不公平。
他向大副解释了该有的安置政策,大副却以为只是安慰而已,并不怎么相信,只是叫他快去喊小施下船。
李斯谚笑了笑。对于是否能完成这个任务,他心里很是怀疑。
知道施以永并非故意躲他电话,而是真真正正一直呆在船上,他反而更放心不下了,匆匆结束了寒暄便上了船。
船已经停运了,船舱里也没有人。李斯谚环顾一周,向船头走过去,果然看到了施以永。
那个人原先是坐在船舵上的,这时候听见李斯谚出船舱的声响便回头来。
李斯谚站在船舱门口,单眼要对准焦距有点困难,因此看不清施以永的表情。他咬了咬牙,也顾不上什么谈话的艺术,只是一股脑儿将捣鼓了两天的说辞背了出来:“施哥,我明白你的坚持,但我也有我的立场。你想与我保持情感上的交集与工作上的独立,我明白,但我做不到。就算会惹你生气,我也不能对这件事放手。但是我会尽力留出最大的余地。我不是圣人,我只能照顾到你和——”
施以永摇摇头,忽然开口打断他:“我没有在生气。”
李斯谚愕然看着他。
施以永跳下船舵,走到李斯谚面前。他抬起手,像是想去抚摸他右眼上的纱布。刚刚触到李斯谚的眉角,李斯谚还没有叫疼,施以永却先放下了手。
“李斯谚,我很难过。”施以永站在那里,渐渐露出个苦笑,“我没事,没有生气。我也明白你的立场。我只是很难过。”
他并不习惯这样的坦荡,语气里总有些别扭,然而他仍然说了下去:“李斯谚,对不起……我很难过,你能陪会儿我吗?”
李斯谚一愣,下意识接口:“好。”
“嗯。”施以永闻言又转身坐回了船头,留给李斯谚一个背影。李斯谚犹豫着坐到他身边的甲板上。
他明白施以永这样的示弱是没有在生气的意思,却仍旧用了小心翼翼的口气,怕自己不小心窥探到对方心底太过深入的部分:“施哥,其实渡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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