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侯宵想找个长凳坐下来整理一下照片,就看见勿忘我花区边上蹲着个杜佰恭,他登时什么也不顾了,噌得一下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语气有些着急。
“你怎么了?”
“没事。”杜佰恭抬起头,见是他就又埋了下去,额头上泌出了些冷汗。他哑着声音,慢慢地说,“你能不能把你的手借我用一下?”
侯宵没想到他提出的会是这样的请求,愣了愣,闷着声音说道:“好。”
他话音刚落,杜佰恭就伸手握住了他的。他下意识抻了抻手指,又改为十指紧扣握得更紧,冰冷的手握上一只暖烘烘的,掌心很快被带得也热了起来,那一点暖意连到了心尖儿上,不可收拾地朝着四肢百骸散去,于是心里冒出三分惬意和七分不知所措。
侯宵伸出剩下的那只手,轻轻碰了一下杜佰恭没什么血色的脸颊,他皱起眉头,询问的话跑到耳边,又被杜佰恭的下一个动作硬生生打碎了。
杜佰恭借着他们十指紧扣的动作,直接将他往前一拽,头埋进了侯宵的肩窝里,像是小孩子似的蹭了蹭,头发扫过脖颈。侯宵心里蓦地就塌陷下一块儿,腾出的地方全装了杜佰恭这个人。
他安静地顺着杜佰恭的动作,直到他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才试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问道:“现在呢,你还好吗?”
“……谢谢。”杜佰恭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一个字一个字地传进侯宵耳朵里,他没忍住在心里自嘲了一声,想把那些蠢蠢欲动的情绪压回笼子里关好。
足足又过了五六分钟,杜佰恭才松开手,撑了撑膝盖站起身,他看着侯宵笑了笑,说道:“老毛病了。待一会儿就好,走吧。”
侯宵想问他是什么病,又怕这事是杜佰恭心里一个没有结痂的伤口,故而咬紧了牙关避而不谈。就在这时落后了好半天的白松总算是追了上来,一边和他们聊着天一边分享着自己拍的照片。
侯宵拍了不少,又因为要求太高,这会儿再看给删了个七七八八,翻到最后一张时,他看见意外入镜的杜佰恭,犹豫了两秒,还是没按下删除键。侯宵把相机挂在脖子上,看了眼脸上依然毫无血色的杜佰恭,心想着不能继续在谜语花林待下去。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从远处跑来的林元六已经宠着他们招了招手:“杜佰恭!”
侯宵硬生生吞下喉咙里的话,默默看着林元六和杜佰恭凑在一起看照片,过了没多久,林元六又转头来看他和白松:“我们先出去等你们吧。”
林元六知道。
侯宵心里咯噔一声,一块大石头骨碌碌地滚进了黑暗的角落。
“侯宵,你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吗?元六想看一下你以前拍的照片,就是海港的夜市的。”杜佰恭注意到他的失神,笑着曲起手指弹了一下侯宵的额头,“还是你要继续拍?”
侯宵看了看相机里所剩不多的照片,又望了一眼还剩下大半没走完的花林,答道:“和你们一起出去吧。”
白松咂了咂嘴,压着他的肩膀说了两句不够意思之类的话,很快拿着相机离开。侯宵担心杜佰恭和林元六之间的聊天内容自己听不懂,干脆就拿着相机在后面边走边拍,结果不仅没再拍出让自己满意的照片,心头横着的那股子劲儿反而越来越强烈。
刚刚十指相扣时的触感还历历在目,他甚至想把那一刻永久地定格下来,而现在他却和杜佰恭相隔着一两米的距离,好像刚刚的亲密无间不过是自己痴心妄想而至走火入魔所做的梦。
他停在原地,没注意按下了快门,把面前两个人的背影给拍了下来,心里腾升起无名火来,差点没把他烧得焦躁万分。侯宵飞快地删掉那张照片,也笃定了自己不想再走在这两个人后面,直接加快步伐走到了前面。
正在和林元六讲话的杜佰恭一愣,眯着眼睛想了想,拍了两下林元六的肩膀,跑过去跟上了侯宵的步伐,笑问道:“没拍到自己满意的照片不开心了?”
“不是。”侯宵扭头看了眼他,心想心里没鬼的人做完刚刚那种事之后果然是毫无波动的。他一阵心烦,敷衍了一句,“还是有几张看得过去的。”
“我最开始拍照片时也总是觉得自己拍得不够好。”杜佰恭将手背到身后,“可能是因为我这人比较三分钟热度,不愿意用心去学,久而久之又不甘心,就找人请教了一下,这才慢慢变好的。后来不管拍得如何,我都是很看的开的态度。”
侯宵抓了抓手心,放低声音问道:“你是因为什么……会去摄影的?”
“遗憾吧。”杜佰恭忽然停了下来,神情认真地看着他,“当时你说从来没人给你拍过照片,而我又不会,我觉得很可惜,所以就接触了,想以后见到你给你拍一张,弥补这个遗憾。”
“那如果碰不到呢?”侯宵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如果我没有来到这里,我们碰不到的话,你又怎么给我拍呢?像这种概率事件,最初就应该打下最坏的打算。”
杜佰恭站在原地,被他语气里的情绪打了个七荤八素。他觉得喉头有些发涩,犹豫了许久也没能找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实际上他看到了侯宵的短信,只是没有心情也没有勇气去回,海港那边的气氛太好了,他害怕自己再次接触到就再也抽不出身来。
他因为这件事而生出了负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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