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多出了抹惋惜:“好感度……可惜……”
他的话没能说完。不知何时,脑海中那些急速倒退的数字彻底归零,世界陷入了一片混沌,再也感觉不到光影和声音,触碰不到现世的所有。失去操控的身体直直向下倒去。
然而这具躯体并未摔在地上,开阳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牢牢抱住自己的主人。他不清楚九龙环对于张松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清楚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毁了那个逼疯主人的物件,能够带着主人安然离去。
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又回来了,开阳目光警惕的看了面前几人一眼,如同护着雏鸟的鹰隼,转身朝远方掠去。
甘三郎脚下微动,想要去追,沈雁却一把拉住了他,摇了摇头:“没必要了。我觉得,应该是没必要了。”
“为什么?摘星楼主还没死啊!”甘三不懂那姓张的是发什么疯,但是他能觉出对方只是失去了意识,而非失去了性命。
“就算他能醒来,也不是那个人了。”沈雁扔下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扭头看向严漠,“严兄,你的伤势如何?”
“无妨。”肩头的血水早已止住,严漠反问道,“要去找慧心?”
“没错。”
刚才的爆炸声可是骇人得紧,居然此刻还没人出现探查这边的情况,怕是慧心方丈那里也出了些问题,他们当然要速速赶过去才是。
看着严漠脸上了然的神情,沈雁唇边不由露出一抹微笑,迈步就朝山谷外遁去。甘三简直都要摸不着头脑了,看着那两人头也不回的背影,抬脚就想跟上去,山崖上突然传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甘三!你要扔下我一个人吗?到底有没有眼色啊!”
说话的当然是叶菲菲,如今她可没什么武功了,只能眼巴巴的看戏。可是这场戏未免也太出人意料。眼睁睁看着敌人散了,疯了,又逃了干净,沈雁那小子还见色忘友根本忘记自己的存在,她心头的怒火简直都要滔天了,劈头盖脸就朝甘三喝道。笑无常甘三郎面对十倍百倍于己的敌人都毫无惧意,却偏偏奈何不了这个算不得厉害的损友,轻轻叹了口气,他抬脚向山上奔去。
此时沈雁和严漠已经奔出了数里有余。不再需要诱敌,也无需保留体力,狂风在两人身边呼啸而过,衣袖飘飘,如同御风而行。然而没跑出多久,沈雁突然开口问道:“他真的回去了吗?”
话问得有些没头没尾,严漠却知道对方在说什么,那个癫狂险恶的摘星楼主真的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了吗?并未马上回答,过了片刻,严漠才开口:“也许。”
他的声音有些冰冷,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雁眉峰不由一挑:“不论是否完成所谓的‘任务’,他都能回去吗?那你……”
你是否也有什么任务?也会这么离去?
严漠扭过头,看了沈雁一眼。那个常年带笑的男子如今的表情称得上肃穆,带着掩饰的并不怎么成功的焦虑和烦躁。看着对方的神情,严漠唇角露出些许笑意:“若是为了回去就要受人操控,还不如待在这里。”
这番话里既有郑重,也有嘲讽,如同一阵清风,吹去了沈雁面上的沉凝,他突然也笑了,是啊,他当然知道,他的严兄和那摘星楼主并不相同。
“你呢?”严漠却骤然停下了脚步,伸手拉住了沈雁,“信那人的话吗?什么书中人物……”
沈雁能听得懂那疯子话里的意思,严漠又何尝不懂。而那番状似癫狂的话语,恰恰揭示了一切让人费解的谜题。为什么摘星楼能够猜到沈雁的行踪,为什么所有人都保不住秘密,为什么叶菲菲、甘三、苦圆乃至李家庄、威远镖局、踏雪山庄、苏府统统都跌入了摘星楼的阴谋算计,而严漠这个异世来客,却能轻松让他们措手不及。
佛说有三千世界,他们二人本来就来自两个全然不同的时空,怕是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这重因果中蕴含的东西。一本?一部话本?若真如此,又与虚妄何异?他们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源自别人妄念中的造物。
沈雁停下了脚步,他不得不停。适才严漠把他从那道深渊中拉了回来,如今却又与他并肩站在了这渊薮之前。拉着他的那只手力道很大,又温暖异常,哪怕隔着层层衣衫都能触到那股勃然生机。
这是一个活人。鲜活真实,曾与他同生共死,肌肤相亲。他曾经感受到的每一寸痛苦,每一份欢愉都刻入了骨髓之中,有人分享共品,若这也是一个妄境,世间还有真实可存吗?
沈雁那双明亮的眸子中渐渐盈出了笑意,不再困惑,也不再畏惧,面上有着动人的坦然,也有无畏的洒脱。
“信或不信,又有什么区别?我都还是我。就算你我都是话本里的角色又如何,谁又能保证自己不是哪位仙家大能取乐时创出的造物呢。与其担忧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不如过自己的快活日子。”他顿了顿,唇边浮起一抹好看的笑容,“当然,最好跟你一起。”
浪子说起情话,简直能让世间所有女人都为之心颤,然而严漠不是女人,他的眼神只是稍稍亮了些,唇边的笑容也浓了那么一点,不太明显,却让那副俊美无暇的面孔愈发熠熠生辉。
“好。”
一个字,锤落音定。
像是抹去了所有疑惑,解决了所有烦恼,两人再次迈开脚步,并肩朝远方奔去,衣袖招展飘摇,身姿翩跹若仙。
“对了,严兄原本长得如何呢?在你那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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