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元手上的华浓剑震颤不停,他险些要握不住了,一个劲儿地将剑柄拖到胸前:“应当就在此处,为何不见踪影?”
两只长剑相伴和鸣,寒光刺目,威力越来越大。若非有他们握着,恐怕就要飞走了。
谢升与鸢室仁来到山顶上。
如今天砚山步入秋季,从山顶上放眼望去,火红枯黄的景色占了大半,比之上次来时那些青葱碧绿,到是多了一分别样的滋味。
上次是夜晚,这次是白日。上次两人初识不久,尚有些生疏,这次则已经做过了水r-u交融的亲密事。
谢升站在山顶的石头上面眺望远方,脚跟刚一站稳,鸢室仁便从后面跳到了他的背上,两只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
“吓我一跳。”谢升嘴上说吓,但其实依然巍巍立在崖边上,身形挺拔,面不改色,还用两手稳稳托住了鸢室仁的身体。
苍穹之下,天砚山巅,两人依稀听见了远处的东海海浪声,还有彼此之间绵长的呼吸。
“再带我飞一次吧,谢升。”鸢室仁的鼻息呼在了谢升的面颊下方,他凑过去亲了亲,嘴唇刚一碰到便飞快收回,“就像姐姐婚宴当夜那样,我卸下纵云之术,你带我在山间翱翔。”
姐姐。这个称呼十分微妙。
谢升听得高兴,也不问为什么,当即应了下来。他喊了一声“抓好”,便一跃飞下了山崖。
鸢室仁脸上逐渐泛出一温柔的笑容,脸颊拢起,眼尾也笑得弯弯的,睫毛扫在了谢升的后颈上,身体在山间上下起伏。
他遥望远方天际那轮金光四s,he的太阳,还有云边成群结队的候鸟,一时思绪万千。长河落日,碧空云间,总有一些美好、甜蜜、令人难以忘怀的事物,值得他在世间流连忘返。
那日谢甘的婚宴上,蝶王以蝴蝶瀑布接她出府,夜里谢升便效仿蝶王迎亲,背着他从山顶直直坠落。百丈山巅,清风明月,只有他和谢升两个人。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谢升打心眼儿里喜欢他。
也许还是一见钟情。
“谢升,你还记不记得,咏川曾说在东海的孔望山上看见过我?”
谢升当然记得:“咏川原先的主人林坡冉登高拜望神灵,结果你的神界就在东海上出现了。”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眼看就要落地,谢升又使力疾疾飞至高空,升到顶处自然向下坠落:“那天我也看到了你。孔望山上有海市蜃楼,能照映出天地间所有神界。”
鸢室仁只觉得在坠落时的身体越来越轻盈:“谢升,现在我才发现,我和海市蜃楼很像。”
“哪里像?”
“都是不存在的影子——神的影子,虚妄而缥缈。”在长风呼啸中,鸢室仁的声音在对方耳里变得小声,“谢升,你知道吗?我不是神。”
谢升叹气:“阿仁,你方才说过,你已经不是神了。”
“你不知道……我从来都不是神,我也不是什么食人花。”鸢室仁搂着谢升的脖子逐渐松开,“不但如此,甚至连神识都没修到。”
“什么?”谢升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马上就要再次坠落至地面,谢升赶紧回头望去。
他这才发现,鸢室仁的身体正化为一层金色粉尘,在太阳照耀笼罩下向后飘去,日光将它们染得有如金箔,熠熠生辉。
眼下花神的双腿已经消变得透明,只剩下包着衣服的上半身还挂在谢升肩头。
若是回头得在晚一会儿,鸢室仁的身体就要化为金烟飘走了。
原来鸢室仁跳到他背上是因为——
谢升大惊,幻影虎爪立即从身体里冲了出来,要排列成墙挡住这些金色粉尘飘走。谁知眼前蓦地一黑。
“不要看。”鸢室仁捂住了谢升的眼睛,自己却哭了,“你会难过的”。
藤蔓似的虎爪顷刻间回到谢升体内。这是谢升虎爪的软肋,他只对鸢室仁一人说过。
他退了一步想要挥开鸢室仁的手掌,但对方的掌心像是沾了浆糊,牢牢粘在了他的眼皮上,怎么也掰不开。
“阿仁!”谢升急了,大吼,“你想干什么!”
“对不起。”鸢室仁连连道歉,“原谅我,谢升。对不起。”
“你给我松开!”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可他知道鸢室仁正在随风飘走,再晚一点,他就连他的脸都摸不到了。他握住鸢室仁的手臂使劲向外拉扯,却无济于事。
“你给我起了名字,带我来到天砚山参加婚宴,带我去神州各处历险,不论做什么高兴得事都会带我一份。你是那么骄傲的虎族侠士,从不折腰屈尊,却不惜被人当成吃人的恶虎,也要驮着我在山间奔跑。”鸢室回忆起这几个月的回忆,一句一句道,“每次在我遭遇危险之时,都是你第一个冲出来,为我奋不顾身,在百涡山是如此,在娃娃岛也是如此。还有……你知道我不能吃东西,便凿了一口井水,在井下放置许多壶果汁冰镇。谢升,你待我真好。”
“你喜爱将欢乐之事与别人分享,却从不表露埋在心里的伤心和委屈。”谢升低下了声音,“你的眼睛被寒冰泉水刺伤了,依然假装无事发生,不愿让我们c,ao心。还有,我一直想问,谢璇的神像,是你劈坏的吗?”
谢升一顿。
面前依然是一片黑暗。见高声喝止无用,谢升便软下了声音,央求道:“阿仁,这些话以后再说。让我看看你吧,就算你要死了,也得让我看你最后一眼,对不对?阿仁 ,你不要太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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