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说得内容太少,我无从得窥大师兄私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好讷讷地应道:“哦。”
大师兄扳过我的肩膀,迫着我转身面对着他。我听见他声音有点喑哑:“我已经恢复记忆了。”
“哦。”我仍旧是讷讷地低着头,忽然回过神来,“啊?!”
大师兄恢复了记忆,那么暖玉她……仙门对于魔界的阴谋,又知道多少呢?爹爹娘亲是不是知道了?那夜雀又送去的嫁妆,在爹爹娘亲眼里到底是怎么样的?我心里有好多疑问,可是冲破了口的只有一句:“那你到底是来做甚的?”
“我恢复了,还有前世,再前世,生生世世的回忆。”大师兄的手很冰凉,就和我一样。我感觉到的是,一阵阵的心冷。又是一个,带着羁绊来的人么?
“凉玉,和我走吧。”大师兄很严肃地说,“你不能够嫁给魔主。”
我像是被烫了手一般,猛地瑟缩了一下,冲口而出:“不!”
大师兄被我这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怔神,那只搭在我肩上的手,尴尬又固执地停留在空中,怎么也不愿收回去。我可以想象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和失望,从来最是听话的我,现在却变了,恐怕他也没有想到吧。
“从小到大,爹爹一直在教导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承认自己变得越来越像是爹爹所期望的那么一个人,足够冷酷无情、循规蹈矩、审时度势……但是,”我揉了揉光洁的额头,“人不能够总是一个样子的。没有规矩,我成不了大器,可是一辈子都被规矩拘住了,我想,我这辈子定是从未真的到这世上走一遭过。”
“一直以来,我都在给自己创造存在的价值,可是,一直到现在,我身上的价值已经一点都不剩了。不能够炼丹了,不能够弹琴了,一身修为都废了,更何况还是个小瞎子。只有夜雀一个人,不是因为我这样或者那样的利用价值存在的。大师兄,你能够否认,你想要带我走,没有丝毫想要羞辱夜雀的意思吗?”我带着深深的悲哀问他。
大师兄他,沉默而俊美,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雕塑是不会说话的。
我早就应该想过。只不过是到了这个时候,忽然出了恢复记忆这种事,我的心里,其实也抱着小小的希望,希望能够有什么转机吧。
“大师兄,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可是我还是会难过的。”我掩着眼睛叹息,“你从来不会撒谎。我一直相信你,可是,我也不敢跟你走。”
“如果,那年我对你伸出手了,你会有不一样的答案吗?”大师兄忽然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是在问我当年在百草园,他从天而降,而我们两人初见的那时候。那个淡墨轻衫染趁时的少年,淡然出尘的神态,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只不过,他的名字,是奚负羁。为什么,要担负起尘世间的羁绊呢?
我垂眸惨然一笑:“大师兄也会说如果么?孰不知世上本就是没有如果的。”
大师兄浑身一震,终于还是默默地收回了他一直停留在空中的那只手,带着极为隐忍的姿态,几乎就要,让我心软了。我正想要问他如何打算离开魔界,却感到脖颈一疼,顿时失去了知觉。
最后,在我的意识里,响着一句悲哀的话:对不起……
第八十八章 踏雪行
也许,大师兄真的是疯了。
我不知道大师兄到底是怎么在重重戍卫下离开魔界的,但是等到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带到了一个千山暮雪的仙境当中,身上被加了一条白狐皮的斗篷,仅此而已。没有色彩,没有人声,也没有大师兄。
因为没有一丝一毫的魔气,我确定这里并不是魔界,也许,是类似于魇魔的梧桐境一般的芥子空间。这样的空间,倘若是没有主人的许可,多半是不能够自行进出的,除非强力打破。也就是说,大师兄囚禁了我。
想到了这个设想,我不由有点心寒。
大师兄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打算把我劫走?如果他是奉仙门之命杀我,那么他只是囚禁了我,也并不符合仙门的想法,如果他是要保护我,那么他却坐看仙门和魔界开战,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如果仙门终归会和魔界开战,也不应该以这种方式,这种原因,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夜雀他等了这么久,在最接近心中所想的一刻,却乍然遭遇这样的事,他心里的欢喜,只怕瞬间都会化作滔天怒火,焚及仙门,也灼伤自己。
大师兄总是表现得无欲无求,犹如谪仙,让人捉摸不透。我甚至也不能够找到他动心的地方,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样的人,几乎是无法打倒的。
我心事重重地拢了拢白狐皮斗篷,感到寒气渐渐地从外面透入我的骨髓,相对的,我体内更猛烈的万载玄冰寒气也响应着寒气散发出来,把我冻得浑身哆嗦,不哆嗦,只怕要化作一块石头。我苦笑了一下,大师兄从前从未有过此类法宝,恐怕这一次是借来的吧。谁知道居然这么巧,寒冰属性的法宝,刚好对应了我体内的万载玄冰寒气。
大师兄可能是考虑到我是水木属性的灵根,在此冰天雪地里是有利于修炼的,却没有想到我早已寒气入骨,无药可治,只不过是一天挨过一天罢了。不是我当初不作为,不愿消除寒气才导致如此状况,而是夜雀早就屡屡为我驱逐寒气,只是有点残余的顽固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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