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定定看着北堂戎渡,某种汹涌的情愫就这么突然喷薄而出,内心百感交集,他久久凝视着面前的人,半晌,才轻声说道:“北堂,一直以来,你无论什么方面,全是出类拔萃,这些都是有目共睹……其实人都是仰慕强者的,我也不例外,但是有时候我却觉得,那些其实都不重要,我不需要你那么好,不渴望你多么了不起,多么贵不可言。”他停了一瞬,目光中隐有柔和,一字一句地道:“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一直在我的身边,即便你是个普通人,没有这副好皮囊,没有那么高的修为,也没有权势,但我也只想你一直就这么……永远不离开我。”
北堂戎渡静静看着他,良久,忽然轻声低喃道:“我北堂戎渡向来为人狠辣,翻脸无情,杀人如麻,城府险恶,无情无义,自私自利……”
沈韩烟笔直注视着对方,温声道:“是,你说的都对……北堂,你真的不是一个好人。”
青年微笑说着,面上似喜似悲,却仍是,笑如花绽。
“……可是我,偏偏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人。”
一百九十七.十年生死两茫茫
翌日一早,北堂戎渡一觉悠悠醒来,睁开眼时,身边的沈韩烟还兀在面朝床内熟睡着,呼吸十分均匀,北堂戎渡也没有扰醒他,只己悄无声息地趿鞋下了地,披衣回到己宫中。
北堂戎渡回去之后,就见翠屏早已经等在那里,周身上下并非平日里华美的穿戴,只简单挽着髻,在发中埋几朵镶银珠花,身上穿着一套月白色的罗衣,面上不施脂粉,见他回来,便迎上去轻声道:“今天是小姐的忌日,东西都已备好了,世子且先去沐浴衣罢。”北堂戎渡点了点头,口中不免微微感慨道:“一转眼就是十年了,真快……我也已经大了。”翠屏一时心有戚戚,不由得强忍伤怀之意,道:“小姐若是还在,看见世子如今长得这么大了,也不知道要如何高兴呢。”北堂戎渡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让翠屏服侍己沐浴衣,又焚过了香,之后略用了些早饭,这才出了寝宫,身边没有让人跟着,只独一人朝着西面走去。
北堂戎渡要去的地方似乎位置稍微有一些偏僻,不过倒不算怎么远,约莫不到一刻钟的工夫,眼前便出现了一所单独坐落在湖边不远处的宫室,四周没有任何陪殿偏阁之类,只见花草树木繁茂,郁郁葱葱,北堂戎渡凝目而望,面上神情似是微有变化,随即便径直走了过去。
丈高的朱漆雕花殿门被一只修长的手徐徐推开,清晨凉爽的风顿时便随之一股脑儿地涌了进去,外面淡薄的光线也一同柔柔洒落于地,只见微风将殿中一层层铺天盖地垂着的半透明鲛绡纱幔吹得如同水波一般微澜不已,空蒙绰约,在淡淡的日光中隐隐泛着几丝晶莹的光泽,上面用各色丝线细细绣着百花图案,十分精美,除此之外,殿内其余的各种摆设器物,皆为奇珍异宝,其中有不少是价值连城,甚至连北堂戎渡己的寝宫里面,也未必有这样奢华。
此时北堂戎渡的目光当中仿佛多了些什么,看起来似与往日一般平静,但却依稀像是蕴藏着某种复杂的情绪,他站在门口,修长的身影在初生的朝阳中被镀上了一层淡金的光芒,同时往事开始一件一件地在脑海中浮现……其实北堂戎渡很清楚,己或许只要再经过许多年之后,很多事情就会随着岁月流逝而逐渐模糊,不会再记得那么清晰,甚至不少往事都将会被一桩桩一件件地遗忘,虽然过程可能十分缓慢,但却毕竟是不可阻挡的,只不过,记忆当中的某些事情,他却知道己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哪怕,是对于他这样寡情冷漠的人而言。
殿中无人,显得十分空旷幽寂,虽说此处并不曾住着人,但也仍然还是有专门负责的宫人每日来此认真打扫,收拾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几幅画挂在墙上,梁间且还垂着风铃,微风一过,登时便晃动起来,清凌凌地响个不停,北堂戎渡跨过门槛,终于徐徐迈步走了进去,鞋底踩在贵重的厚厚大红织绒洒金毯上,绵软无声,只带起衣摆微微轻晃……北堂戎渡穿过一层一层的及地绡帐,静静朝里面走,待转过一架用整块绿莹莹的通澈明玉雕琢而成的巨大玉照屏时,便看见一张精致以极的白玉床被珠帘遮在后头,上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地上蹲踞着一尊九凤飞天鎏金方足大鼎,里面正生出着袅袅淡白的怡然轻烟,如丝如缕,香气并不浓郁,唯觉清浅动人,北堂戎渡抓了一把香料往鼎中重添入,然后一手撩开垂垂的南海珠帘,走了进去,只见玉床上正躺着一名绝色丽人,雪白的额头间用鲜妍的胭脂描绘着缠枝海棠纹样的图案,极为美丽,身着华贵繁复的衣物,神情安详,口中的一枚定颜珠完好地保存住了这具身体,因失血而苍白的面容被脂粉巧妙地修饰了一番,使得她看起来似乎正在沉沉熟睡一般,安稳恬静,和活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北堂戎渡一时驻足,站在床前,目光柔和得好似三月里化冻的春风,他安然立了许久,这才小心翼翼地轻轻托起了那绝色丽人的一只雪白玉手,微声说道:“……娘,今天是你的十周年忌日,因此我便一早就来瞧你了。”
那纤细的柔软手指上还戴着寸许长的精美赤金指套,上面嵌着的珠玉宝石熠熠生光,北堂迦容色静好,娇婉如昨,岁月早已在多年之前就已经彻底对她失去了作用,再不能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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