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燎和十七低声说着话,似乎在回忆曾经的事情,以便找寻那枚藏匿在暖玉生烟中的残片。那些在低语呢喃间的回忆,和着温柔缱眷的语调,燕归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却又很快转过了脸颊。
所谓命运,并非仁慈宽容之物。
甚至很多时候会觉得,命运似乎是对某部分人怀有巨大的恶意。而说起来,燕归亦是这“某部分人”中的一员。
但稍好一些的是,他似乎还有反抗的余地。
最后,那枚几乎就是藏在眼皮子地下,却一直没能被发现的残片,终于是在洞府中的那个小温泉池中找到了。说起来燕归还在里面泡过好几次,但残片好巧不巧正好嵌入了泉眼下方,在暖玉生烟地脉的灵气,与泉眼自身的灵气的影响下,愣是被忽略过去了。
从泉眼下取出那枚残片之后,这次十七并没有急着将它拼合,反而是交给了燕归。
“之前的残片已经拼合,没办法再取下来。”十七将残片放在燕归掌心,“我现在三魂已齐,这碎片中存着的一魄不是很急着用,西界昆仑也不是个安稳的地方。这一枚你先带在身上,还是像以前那样修炼。”
燕归握紧手心,轻轻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沈云辞回到主峰露了个面,查验了一下他离开太微剑宗前安排的事情。至于那些他目前身份还不太方便c-h-a手的事情,则通过手中被控制的云清歌来进行。
沈云辞认真起来做事情,必然是一丝不漏。几个可能出现问题的定时炸弹,早就被他找理由派出去了,短的几十年,长没个上百年估计是暂时回不来了。
于是,今天的太微剑宗,还是一如既往的安稳祥和。
处理完了事情了沈云辞坐在现任掌门的洞府之中,对面的是双眸微闭的云清歌。
桌案上的火光微微晃动,将旁边卷宗的影子拉得有些诡异,而云清歌虽然闭着眼没有动作,却还轻轻呼出丝丝缕缕的气息,甚至连周围修真之人特有的灵气气场都仍然在。
任由谁看见了,也只会以为这位云掌门只是在闭目养神罢了。
火光忽明忽暗之中,沈云辞忽然没由来的涌上一股倦意。很奇怪,困倦这个词对他还说,早就不怎么会出现了,除非如同之前在那种仙人宫阙中,遇到濒临死亡的状态,身体才会不受控制的陷入昏睡之中。
但这一瞬间,差不多是在沈云辞感觉到倦意的下一秒,他就发觉自己已然置身于梦境之中了。
之所以如此断定,是因为沈云辞的梦,和上一次几乎一模一样。
依旧是关于他的父亲。
即使是已经经历过一次的梦境,即使沈云辞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眼前一幕幕浮现的过往仍然能刺激到他的情绪。
这是少数能引起沈云辞强烈情绪波动的事情之一。
仿佛一根刺扎进心脏的最底层,平常被其他事情掩盖着看不见,然而一旦偶尔冒出来却有牵动着最深处的情绪。就连沈云辞自己,至今也找不到将其拔出来的方法。
行进至梦境的终端,一切画面已然渐渐没入黑暗。但沈云辞在梦境中感受到的寒意,却仍旧没有消散。
就在此时,原本应该就此结束的梦境,忽然幻化出新的场景。
沈云辞看见自己,那个还未长开的,幼年的自己站在一片水域之中。夜幕中的月色照的水面反s,he出粼粼波光,不远处熟悉的魔界宫殿前,有颗枝叶已经枯萎了一半的大树。
一半干枯凋零,如同张牙舞爪的尸体。另一半仍旧茂盛青翠,那葱茏的枝叶在月色下舒展,光滑的叶片上滑过点点露水,甚至看上去很是美丽。
奇怪的树上栖息着一只奇怪的大鸟。
它侧身站在树的枝丫上,有着长而茂密的尾羽,显得极其优雅而威严。它全身羽毛是大片大片烈火般的红,就连眼眸亦是如同滚烫的火焰,仿佛只是看上一眼,便会被那红色所灼伤。那红色的羽衣仿佛是活的火,沈云辞看着它,就仿佛能感受到某种暖意朝着自己蔓延。
将沈云辞周身始终缠绕的寒意渐渐取代,让他不由自主的往前迈出了步伐。
月光为每一根红色的羽毛都染上银边,沈云辞离那只大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站在了树下。这个位置,只要他一抬手,便能触碰到那些看上去灼热无比的尾羽。
不知为什么,此时沈云辞非常想伸手去碰一碰,那垂下来的赤红尾羽。
但就在沈云辞准备将这个想法付诸实践之前,那只大鸟忽然低头看了他一眼。
火焰般滚烫的眸色,在对视的瞬间居然让沈云辞心中有了一丝惧怕。
就在他生出了犹疑的一瞬间,那只大鸟忽的扬起了羽翼,一瞬间,漫天皆是火焰般的羽毛飞舞。就连那冰冷的月色,似乎都要被羽毛幻化的火焰点燃了。
但大鸟没有能飞起来,它腾空而上,却又立刻向下坠落。
它身下半生半死的树不知何时消失了。
沈云辞视线中熟悉的宫殿也消失了,那大鸟坠落下去,背景中的一切都在瞬间消失无踪,仿佛只余下黑色的深渊。
这时沈云辞才看清楚,那大鸟的另一侧,没有红色的羽毛,有的只是森白的骨翼。就像它刚开始栖息的那颗树一样,这只鸟,一侧羽翼饱满耀眼,另一侧却尸骨森然。
那只有一半却仍旧灼目的红色,不停地、不停地在黑暗的深渊中坠落。
沈云辞依然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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