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爷子和郭夫人带着几个家人出来,小四儿不忿,留在门帘处要偷看。郭老爷子喊他一声:“你去周家看看,回来告诉我。”
走到椅子前坐下,郭夫人送上茶,郭老爷子指一指让她也坐,郭夫人把周家的事情告诉公公:“知道是以前跟过公公的人,我见了她。不巧那几天我没空闲,周姑娘又是女孩子才被人退亲,我说让朴哥相看一回,要是相得中,也是城里知根知底的人。不想朴哥相得中,周家不肯,媒婆上门大骂出来,第二天周姑娘来赔礼,朴哥见得她,也并不喜欢。”
郭老爷子一路劳顿,在家里椅子上坐下来眉毛眼睛就往下塌拉。喝着茶提神,疲倦的郭老爷子一针见血地道:“你和朴哥都打一个主意,朴哥怕自己好不了,想有一个安心跟着他的人。”
“公公您想,不是我和朴哥都要这么想,”郭夫人说得泪如雨下:“朴哥从军中一路送回来,送他的人是他好友滕将军,这一路上就请了不少名医都没看好。我打心里盼着他好,可是,不能不做一个万全打算。为出朴哥退亲的气,我寻上邻县的汪家,汪家只有独女一个,听说是个做生意的能手,她要是守得住,也可以接得下家里的生意,再把汪家的生意全带过来,这主意朴哥也说好。”
郭老爷子欣赏地点一点头,这个儿媳是他自己挑中,也是在家里就有会挑家的名声。为孙子办一门亲事,也是想得面面俱到,不忘了自己是生意人。
他道:“何必要不沾亲不带故的,我走的时候对你说过,自己家里亲戚也可以。”郭夫人苦笑:“我何尝不是先挑自己家里的人,郭家有几门远房亲戚,虽然没出五服,我觉得亲戚关系远,也可以相一相。怎奈九房里的三奶奶她们,十一房里的大爷二爷,他们只要送自己的人,把这些亲戚全打开。”
郭老爷子重重的哼一声,听郭夫人再说下去:“我又给家里去信,信不及到,先接到兄嫂的信,说家里的亲戚们,有两个姑娘为朴哥这亲事,居然把原有的亲事全退掉。这还了得,要是我放出风声要自己家的人,只怕又有不少家的亲事被打散,公公,这不是寻亲事,这是棒打人家。”
“唉,这些人……”郭老爷子想想也是,他本来认为儿媳做事不会错,现在听到原因,更是理解她的做法。喝过几口浓茶,精神恢复不少的郭老爷子给儿媳一个安慰的笑容:“你再说下去。”
郭夫人提起梅花壶,给公公续上茶,再告诉他:“汪家和我们一直同行相持不下,他们肯答应,以后两家合一家,朴哥虽然病了,心思还是以前那样聪明,这一门亲事我问过他,他也说可以办得。还有邻县造船的曹家,他们家最近遭官司,朴哥去信给他的好友,从省里行文下来帮他说了几句话,”
抿着嘴儿笑的郭夫人道:“您看,朴哥还是聪明的。您总是说咱们家里没有自己的好大船,就有,也不如曹家,这不,曹家迫于眼前的官司,他们也答应了。”皱一皱眉,郭夫人道:“只有周家,是我无意中让朴哥随便一相,不想这姑娘能耐,朴哥也相中,我也相得中。她小小年纪为家人四处求人,我想着这样人愿意嫁,肯定能守得住。不想周士元十分可恶,对着媒婆大骂一通,说了许多不能见人的话,所以帮不帮他们家说句话,我压着等您回来再定。”
这一通话说过,郭老爷子无可挑剔,他闭目养神,淡淡地道:“媒婆的嘴,能有几句实话。周士元是跟我出来的人,当年性子是焦躁的,他就一个独女,肯定钟爱。外面这些人,见到我们时会说朴哥一定会好,背地里全说他好不了。你不要本家的人原也没有错,这些话,就是先从本家传出来。周家就一个女儿,听到这些话,肯定周士元要说几句。”
他睁开眼睛:“不过她既然上门,我不能不过问。等小四儿回来,听过再说不迟。”郭夫人忙点头称是,正要和公公说一说儿子的亲事操办,房中一声痛呼:“啊!……”
这是郭朴的声音,听上去就是痛而又痛。郭老爷子顾不得劳累,郭夫人顾不得医生不让进去,两个人夺门而入。
长平和临安正在骂褚敬斋:“你这是医人?你这是害人!”小子们撸袖舞拳,大有把褚敬斋大打一顿的意思。
“住手!”喊这一声的,是房中睡着的郭朴。他紧咬牙关,竭力忍着银针扎的疼痛,一张口,又有一声难以压抑的痛呼低低而出。
郭夫人抢步进来,见儿子*着身子,光溜溜一丝不挂,身上扎着十几根银针,快可比刺猬。“朴哥,你觉得怎么样?”郭夫人不管儿子身上没有衣服,径直扑到床前去看他紧咬的牙关。
长平和临安被郭朴喝斥,赶快来盖上一床绸被。褚敬斋,还是站在一旁冷笑。
郭朴只觉得身子痛得都有些颤抖,他心底不无惊喜,要知道他原本是一动不能动弹。这痛太难忍,痛得他自觉得有些抖动身子。
对着母亲的泪脸,郭朴咬牙道:“母亲,请出去,我……正在治病。”郭夫人先回身责问褚敬斋:“这样天气,寻常人也穿夹衣服,怎么能让他一件不着,要是冻着拿你是问!”
“母亲,”郭朴又出了声,眼神再寻找床前的祖父:“请母亲出去!”
褚敬斋一旁,只是冷笑。他冷笑的心底里,对郭朴有些敬佩,身为医生的他自己知道,这痛不是一般人可以忍耐。
郭大人只要还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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