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虞临栖身影半倾斜,他的人如玉山将颓,手压在自斟壶上,身子半压在手上往前,有几分醉语喃喃:“你这个傻子!卢家糊涂,你怎么也糊涂!”
越说到最后越成指责:“你可以不退!拖到现在如何,依然是亲事!”郭朴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定这门亲有什么好!”
“你忘了?你全都忘了?我们说过的话!娶妻当然要娶大族!你今天兵部里有没有见到,等官的人有多少?全国多少个官员,兢兢业业办事的不知道有多少!要报卓异可以报一堆,写得书案头疼,赏得宫里头疼!厚朴,你犯糊涂!京里无人怎么做官!我和你好,再有卢家……”
郭朴再也忍不住,铁青色脸举拳捶在桌子上。“砰”地一声,菜碟酒盏全动起来。这震动一直传到虞临栖手中的酒壶下,带得他感受到震动,愕然不信地看着郭朴!
厚朴素来是好性子,今天怎么了?虞临栖扪心自问,马上要翻脸:“我是一片好心,”想想不解气,再加上两个字:“为你!”
桌上有煎烧鱼,又有汤菜,被震得流出来,盘子下面汇成小溪,一点一点往两个人流去。在房中呼呼的喘气声中,终于流到桌边儿,一行滴到郭朴衣上,一行浸到虞临栖衣上。
“我有妻子,”终于郭朴平息怒气,自以为淡然,其实是说得理直气壮。虞临栖放声大笑,他本来没有醉,此时笑得身子前仰后合,带出来三分醉意。
大笑声中,虞临栖乐不可支:“那麻烦你给她开开脸,以后演戏请想周全些!”他尖锐尖刻的说出来,出乎他意料之外,郭朴静静坐着,静静看着他,面上丝毫没有刚才的被激怒。
他的身影罩在烛光下,有如千年而立的一块大石,凝眸安然地看过来。
笑声嘎然而止。虞临栖竭力要看清郭朴心思,郭朴眸中有如一汪清可到底的泉水,一动不动任他看。
泉水微有波澜时,郭朴有了笑意。现在该他笑了,他微笑陈述:“是没有开脸,我还打算再娶她一回,下个月双十的好日子,本来想定得早,我想在京里多盘恒几天,见见你,也算了此心愿。”
他如此平静,虞临栖无法子平静,只说出来一声“哦”。郭朴继续道:“我病了一年多,原以为不会好,娶三个妻子是母亲的意思,”再把眼睛一瞪:“也是我的意思!”
到此时,虞临栖不得不张口结舌:“这个……卢家也有不对之处。”郭朴长长吁一口气,语气中多少心酸只有他知道。
“你没有病过,所以你不知道,这一年里我怎么过来,只有我自己知道。”郭朴眼中微有水光,不争气的浮现出来。他手点自己的胸膛:“知道吗?你不知道!我郭朴错看他人,误许亲事。我身受重伤行将不起,被人抛弃是我自己眼瞎!”
虞临栖震动一下,郭朴不让他说话:“我娶了三个妻子,两个是笑话!”他愤然而起,居高临下怒目虞临栖:“笑话就笑话吧,我不怕人看笑话!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另有妻子,我的妻子在我病中不离不弃,说起来,”他微仰头轻轻一笑:“她从来不是抛弃家人于苦难的人。”
凤鸾就是这一条,特别让郭朴放心。她没有抛弃自己受难的父母,从身到心都没有,也不会抛弃受难的丈夫!
“没开脸,是没圆房。没圆房,是我病了!”郭朴一字一句道:“下个月双十,有空闲来喝喜酒,话交待这里,贴子我就省一张,你知道病人能少劳累就少劳累,能少写字就少写字吧!”
笑容不多,却若深不可底的海水,里面有些什么,有着些什么。丢下这一笑,郭朴转身出去,大喝一声:“临安!”
“有!”临安跳出来。被他出门带动的门帘子此时落下,遮住郭朴的身影,遮不住郭朴的声音:“酒也喝了,咱们走了!”
虞临栖愣在座中,还没有明白过来,目光直直对着的门帘子又动一下,他的家人欠身子问:“公子,咱们也回去吗?”
迷怔怔的虞临栖问道:“厚朴回去了?”家人陪笑:“看着他上的车,您还约了人?这酒菜要不要重新上?”
虞临栖这才明白过来,郭朴拂袖而去,郭朴丢下自己!他带着难耐的寂寥起身,自己在墙上的影子随着起身,虽然烛影摇红,这影子和自己的心情一样,是无边的寂寞。
这黯然不亚于女人热恋中被抛弃,这难以按捺不亚于忽然失去属于自己的东西。
“临栖,京里的姑娘一定好?”
“临栖,不瞒你说,亲事我从小就注意,你别笑,这不可笑。我每每出门,城里的姑娘都能见到,生得如何姿态如何我全看过,没有一个好的。”
“临栖,京中论亲事当然好,别人相不相得中我先不论,我先要知道的,以后可以同你常在一处吧?”
这才是厚朴,不是今天的厚朴!
下楼被风一吹,虞临栖马上清醒。愤怒紧紧钳住他,他在轿中怒然吩咐:“去宁王府上!”
宁王出自于肖妃,是皇三子,比秦王为大,也是成年皇子赏的有府第。飞檐重门上粉饰在北风夜中很是显眼,朱门金环无一不显出主人的身份。
宁王正在鉴赏画,听人回:“工部虞大人公子求见。”宁王是自小就认得,天色还不晚,对虞临栖来不觉得奇怪:“带他进来。”
不一会儿虞临栖进来,近前行礼过,宁王兴致盎然:“最近有什么好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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