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言殊脸色难看:“总之我有我的难处。能不能体谅一下?
凯蒂捂了捂肚子,最近她常在烦躁时下意识做这个动作:“你……唉,陈先生他和董事长私交很好,也给公司介绍过客户,这笔生意吹掉其实不要紧,但你以后是可能坐我这个位子的,和这种人关系搞僵,到时候业务会很难做,你懂吗?”
沈言殊只是一味摇头,破釜沉舟的坚定。
凯蒂说不动他,恨铁不成钢地摇头,不明白他一向玲珑的人怎么会在这种事上这么固执。最后她无奈说:“行,这件事我来处理。”
又警告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沈言殊低声回答:“下次不会了。”
为了这件事,安妮好几天见到他都是阴阳怪气的。这不怪她,到手的肥肉护不住,落到别人手上却被当垃圾一样扔了,要说心里不存点芥蒂,那简直不可能。沈言殊憋得火大,觉得自己才是无辜遭殃的那个人,但又无处发泄,反正同事都觉得是他不对,私人感情影响工作,没人知道他的处境。
他烦得要命,庆幸严楷这几天事忙没有多找他,现在他还真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有天傍晚他下班回家,在公寓楼下被陈止行堵个正着,两人对峙了好长一阵子,最后他给他留了些礼物,开车走了。
这个小区今日有人结婚放爆竹,沈言殊盯着一地明晃晃的红碎纸片,觉得自己仿佛正在变成一只掉进笼子的兽。
他太了解陈止行的傲慢与专制,他在生意场上待久了,心里能容下的东西极其有限,对情爱早就漠然,只有换算成数字时说不定还能激起一点点兴趣。他曾经痴迷于这个年长男人的成熟和游刃有余,见过他对别人冷酷无情,于是便天真地被他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的一点点温柔打动,以为那些,就是真情了。
他已经为自己的无知付出过惨痛代价,该他受的不该他受的,他都默不作声地一并承担了。沈言殊以为自己早已经偿清一切,但为什么时至今日他还是摆脱不了这个噩梦,难道仅仅因为陈止行拥有他所没有的金钱和权势,他们就真的一辈子都无法对等。
他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在这个时候,他又无可避免地想起了严楷。
6-
周末的温泉之旅对严楷来说是一场放松,也是他们二人亲近的契机。而对于沈言殊,这更像是一场逃难,他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着身后那座城市。
车程不长,大约三个小时,沈言殊倚在座位上逐渐放松着心情。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知道严楷是从哪里发觉了不对,突然转过头来问他:“你这两天是不是工作不顺?”
沈言殊心里咯噔一下,若无其事说:“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你看上去心情不好。”严楷端详着他的脸,“发生什么事了?”
沈言殊张口就想说没什么事,又想他必定不会相信,于是噎住了,最后结结巴巴问:“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当然能看出来。”
“那……你就先装做没有看见好了。”沈言殊耍赖道。
他往严楷身边靠了靠,头枕在他肩上。严楷揽住他肩膀把他圈在自己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没有再说话。
沈言殊倚在严楷臂弯里,僵硬的肌肉慢慢放松。一周以来他难得有这样心情平静的时刻。提防陈止行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你永远不知道他可能出现在什么地方,或者下一步策略又是什么,这人大多数时间都异常冷静,发起疯来却又极其可怕,沈言殊招架不住。
他很快觉得困,迷迷糊糊中伸手拽住严楷领口,拉着他低下头来和他接吻。平日里情到浓时他偶尔也会有大胆主动的举止,但像今天这样突兀还是头一次,严楷愣了一下,随即托着他的后脑回应起这个吻,细细舔舐唇瓣和齿列,又勾着他的舌头伸出来与他缠绵。一吻过后,沈言殊表情仿佛心中放下一块大石,握着他的手满足地打起了盹。
温泉度假村建在附近城市的一座小山上,空气清新,环境宜人。由于新近开张,客人还不多,严楷和老板有些交情,便趁周末闲暇时过来捧场。
这里的建筑多是二层小楼,有别致的木质屋顶和露台,砖墙外大片松柏经年繁茂苍翠,即使时值深秋也毫无肃杀之气。天擦黑时他们才将将抵达,先在前台登记入住,然后去餐厅吃饭,折腾了好一阵子,等最后终于泡在汤池里的时候,已经是夜色深浓了。
沈言殊坐在池底一块大石头上,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一截锁骨,蒸腾的热气将他的脸熏得一片红。他精神不济,倚着池壁眼看昏昏地又要睡过去,严楷无奈,只好找些话题引着他聊天。
又过了一会儿,沈言殊实在撑不住,含糊地说了声我先回去,转身要沿着池边台阶向上走。那台阶湿漉漉全是水,扶手也滑,沈言殊一不小心抓空了,脚下一滑,竟然整个人仰面跌回了水里,水花四溅,好大一声响。
严楷吓了一跳,赶快过去把他捞起来,沈言殊呛了几口水不住咳嗽,严楷小心地半抱着他,拍他的背,一边责怪道:“怎么上个台阶还能摔下来?”
沈言殊咳得脸通红,半晌惊魂未定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踩空了……”
他挣开严楷再一次准备上去,刚迈出一步,就被拦腰抓回来扣在他怀里,严楷胸口紧贴着他后背,低声说:“再等等,我和你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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