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季夏看着明明想问什么却又难以启齿的李悔,又是默了默后才接着道:“我是个生来就不受欢迎的人,我不知晓我身体里流着的是何人的骨血,又或者说,我根本就不知晓我是谁,又为何会来到这个世上。”
这是除了冬暖故之外,司季夏第一次对某个人说出于他自己来说最为残忍的话。
而他为何会对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说出这于他来说最为残忍的话,连他自己也不知晓他答案。
或许是因为院中那些被照料得极好的竹子,又或许是那些挂在竹子上的竹牌上写着的一个个“安”字正好触动了他的心,又或许是他看他时那痛苦中又似乎知晓着什么的眼神,又或许是……忽然之间觉得的无需理由。
因为心中有起伏,因为想到了心底最为苦痛的事情,致使司季夏连“在下”也不用了,而是用着最平和的一个“我”字。
“我之所以会从南蜀国来到北霜国,来到这云城,是为寻找一个答案。”
“是南蜀东陵段氏侯府的三公子给我指引的方向,他让我到北霜云城来,道是这儿当是有我想要知晓的答案。”
“而我从大人看我的反应来看,或许,大人像段三公子一般知晓些什么,又或者,大人正是可以给我解惑的那个人。”
司季夏将这些话道出口时,神色平静如常,可只有他自己知,这些话,说出来是需要他极大的勇气。
因为没有人生来不想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没有人不想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到这个世上。
而李悔听着司季夏的话,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急剧刷白,眸中纠拧着痛苦,双手将榻上的衾被抓紧得几乎要将其撕碎,失血的双唇颤抖不已,却仍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莫说一句话,便是一个字,都没有。
司季夏说到这儿,顿了顿,将手探进衣襟里,取出了一件什么东西来。
而李悔在看见那件东西时,他慌忙地竟是想要下床来,奈何他这一时之间竟是忘了他的双腿已然不能动弹,就这么重重地从床榻上摔滚了下来!
司季夏看着李悔,正拿捏着那件东西的手猛地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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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就让我自己一人走吧
司季夏拿捏着从衣襟后取出来的东西,看着从床榻上滚落下来的李悔,手猛地一抖。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块墨玉佩,一块精雕细琢着一个“段”字的墨玉佩,用深红色的细绳穿引着,挂在他的脖子上。
这是冬暖故为他挂上的,道是这块墨玉佩于他来说,当是很重要。
现下看来,这块墨玉佩,确实很重要。
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然知道,这块墨玉佩,与他的身世有关。
而知晓他的身世的人,就在他的眼前。
并且,或许眼前的人,正是这居中人。
“大人……”司季夏不仅捏着玉佩的手颤抖着,此刻连声音都带着隐隐的颤抖,“可是识得这块墨玉佩?”
司季夏的手是微微颤抖的,声音也是隐隐颤抖的,便是眼眸,都在轻轻晃颤着。
他墨色的瞳眸里,有紧张,有期待,还有些……不安与害怕。
“我……”李悔跌坐在床前的踏板上,双肩颤抖得厉害,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抬起了头,定定看着司季夏挂在脖子上的那块墨玉佩,眼眸深处是巨大的悲哀、无尽的痛楚与彻底的悔恨,“我……识得。”
司季夏瞳眸微睁,惊得瞬间站起了身,凝视着李悔的眼眸,将挂在脖子上的那块墨玉佩捏得紧紧的。
他……识得这块玉佩!?
那便是说……
有可能他就是——
“那这玉佩上的图案……”突然间,司季夏单膝跪到了李悔面前,将他手中的墨玉佩翻了个面,将刻着燕子与柳枝图案的那一面凑到李悔跟前,颤抖着声音紧张却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是否也识得!?”
他若是识得的话,他若是识得的话……
李悔在看到墨玉佩另一面上刻着的燕子与柳枝图案时,呼吸与心跳几乎在那一刻停止,倏地抬起手想要握一握那块玉佩,想要抚一抚上边的图案。
司季夏看着他的举动,他觉得他的心口跳动得异常厉害,使得他近乎能听到他自己那猛烈的心跳声。
可李悔的手才抬到一半却顿在了那儿,随后缓缓垂了下来,与此同时微微摇了摇头,声音沉得不能再沉道:“我只是曾经见过这块墨玉佩而已,这玉佩上的图案,我……并不识得。”
司季夏颤抖着的手突然一僵,那被他捏在手里的玉佩从他手间滑落,打到他的胸膛上,在李悔的眼前一晃又一晃,如一把又一把刀子刺在他的心口,血淋淋的疼,却又难以言说。
或者说是,不能言说。
“是吗……”司季夏本是含着期待紧张乃至激动的眼膜瞬间被一层暗沉沉的灰蒙覆上,“原来大人也不识得这个图案……”
说这句话时,司季夏嘴角有微扬的弧度,他在笑,笑得清浅,笑得……自嘲。
他当是知道的,他不可能找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且他明明就已经决意要走,却为何……还会觉得失落,甚至……觉得悲哀。
这究竟……是为何?
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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