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院里等待的时间里,有那么一晃而过的想法,竟认为她这一出去就不会再回来了,这个想法让他觉得十分不安,甚至有些……害怕。
而她现在就站在他面前,她并没有离开,她又回来了,真好,真好。
司季夏是紧紧盯着冬暖故的,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目光直接地看着她,让冬暖故清楚地捕捉到了他眼底的紧张不安,紧张什么?紧张她会一去不回么?
司季夏还未发觉到他的失态,却在这时有柔软的帕子轻按在他额头被石子砸破的位置上,他回过神时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开一步,冬暖故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一般还不待他有所动作便严肃道:“别动。”
司季夏顿时定在了那儿一动不动,甚至屏住了呼吸,任冬暖故手里拿着帕子动作轻柔地帮他擦掉他额头上的血,过了一会儿才听得她道:“好了,回屋后再上些药就可以了,先来搬东西吧。”
搬东西?
冬暖故说完话后转身往她身后高高的草丛里走去,只见她拨开了那齐人高的荒草,司季夏这才注意到草丛后居然摆满了一大堆东西,大包小包,甚至还有……锅碗瓢盆?
司季夏站在草丛前有些傻眼了,那些大包小包合起来起码有二十来包,还不包括锅碗瓢盆在内,令他不由得又将目光移到了冬暖故身上,他知她是出去买东西了,倒不知她会买得这么多,这么多的东西,她自己一人如何搬得动?
冬暖故似乎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一边将一只大包从草丛里拖出来一边道:“请人用马车拉过来的,我自己可没那么大本事。”
司季夏点了点头,他发现她的声音不再像那日在水月县听到的那般沙哑,清泠了许多许多,很是好听,许是方才在外边说话了的缘故。
冬暖故则是看了司季夏一眼后又看了满地的东西一眼,忽然就觉算了,于是道:“公子还是替我把麻绳栓到树上即可,我自己把这些绑了拖上去再扔到院里。”
并非她觉得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实是因为她想起了车夫大叔对她说过的话,他的脸色,确实比在水月县时青白了许多,没有多少血色,好似随时都会倒下一般,既是如此,她又为何非要用他不可,她自己并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动作会慢了许多而已。
“阿暖姑娘。”谁知司季夏不动,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在她面前背对着她半蹲下身,语气很淡却很是沉稳道,“我先带阿暖姑娘进去,这些无需阿暖姑娘费心。”
冬暖故默了默,看着司季夏背影的眼神有些微变幻,终是没有说什么,而是伏在他背上,任他像之前出来时那般将她背过高墙,背进了院子里。
司季夏将冬暖故放在榕树下后就让她回屋坐下歇歇,冬暖故却不动,只是站在树下看着他一趟又一趟的往返于高墙内外,许是因为他手上的伤还没有好透的缘故,他一次提得并不多,冬暖故数了,他一共往返了整整二十趟才将外边的东西全部搬了进来。
而当他将最后一件包袱放在榕树下时,他脸色苍白得一丝血色也无,惨白得近乎能看到皮层下的青绿血管,只见他呼吸短且急,却又不见他额上沁出一滴汗,唯见他额上那被她不小心砸破的血口子又开始流出血来,伤口处鼓胀鼓胀的,似伤口下积聚着大团的血一般。
冬暖故正要开口问他怎么了,司季夏却在这时匆匆往前边小楼去了,只对她匆匆道了一句“阿暖姑娘先坐坐,我稍后再来收整这些东西”,便将她独自一人扔在了后院里。
司季夏的脚步匆忙得近乎踉跄,只见他急忙回屋,双脚才跨进门槛反手就要将屋门阖上,就在屋门只差一寸就要完全阖上时,一只纤细白净的手硬是挤进了门缝中,阻止了屋门的关合。
屋门夹住了冬暖故的手,令司季夏忙将按着门扉的手松开,失了推力,冬暖故轻而易举地将屋门推开,将自己也挤进了屋中。
本是满屋青绿的屋子此刻只有最里处的那个贴壁多层花架还尚算完好的立在那儿,屋里没了垂挂着的绿萝,那本该满眼的绿色此刻只剩下三盆未开花的茶梅摆在窗台上,虽是如此,屋子里却是干干净净,显然是已经被打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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