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早上也仍然淅淅沥沥,路上有深深浅浅的水坑。这样的天气会让傅肖北腿疼难忍,他用完好的那条腿开车,艰难地到了公司。
他开会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入了魔,满脑袋都是苏乐。他积威甚深,脾气又古怪乖戾,脸上疤痕丑陋,下属一向与他不太亲近。
傅肖北高中是其他人眼中的孤寂高山,他少言寡语,成绩极好,相貌又俊美帅气,追求者便如过江之鲤。苏乐一直喜欢笑他表里不一,外人面前高冷不易接近,私下里却话唠成疾又十分黏人。
可能是学霸相吸原则,傅肖北跟他总有说不完的话,像跟他多相处。他们有时候还会因为一道数学题的解法而争执不休。
曾经有多美好,现在就显得多可笑荒谬。
这些记忆已经尘封多年,像是一个被沉入深海的生了铁锈的箱子,牢牢地扎入淤泥之中,现在却被这把叫做苏乐的钥匙打开,里面的东西尽数涌出。
傅肖北无缘无故地便大发雷霆。
回忆像是走马灯,在一个笼罩着他的巨大的黑幕中,赤红色的灯影旋转投射,最后的落点却始终是他醒来时,只有一个女人的空荡病房。
越是想起,傅肖北便会更恨他一分。
他的腿又开始疼,又酸又涨,傅肖北用手捂住膝盖,表情痛苦狰狞。
苏乐醒来的时候,房间漆黑一片,他头晕眼花,全身都在酸痛,一个电钻在他胃里锲而不舍的打转,不钻出个洞誓不罢休。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的时候,苏乐先是一怔,然后放下手,紧紧地抓起被子,让它包裹住自己。
苏乐低头下去,把脸用力地埋在被子里。
过了很久,苏乐想上厕所,这才站了起来。头很晕,他的世界天旋地转,苏乐脚很软,他便扶住墙,一点点往屋外挪。
保姆在客厅看报纸,她听见声音便抬起头,很快便皱着眉扭开脸去。苏乐全身赤裸,几乎能用瘦骨嶙峋形容,肋骨清晰可见,但怎么说也是成年男子发育成熟的身体。
苏乐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立刻便用手掩住那个器官,轻声跟她说,“对不起。”说完匆匆便进了洗手间。
傅肖北不在家里,苏乐松了一口气,他解完手,站在镜子前面看自己。
镜中的男人皮肤白皙,脸颊潮红,双眼锈然无神,眼底乌青一片,显得憔悴极了。昨天洗完澡,头发没干他就睡着了,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形象可言,头也在疼。
苏乐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又把头发沾湿,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他艰难地挺起身体,对着镜子里的人笑了笑。
其实这应该算不上是笑,他只是扯动了嘴角。
显然表情的主人已经对这个表情十分生疏。
苏乐出去的时候腰上系了一条毛巾挡住下半身。
他见到桌子上放了数个清淡的小菜,还有一碗皮蛋瘦肉粥。是新盛出来的,上面还带着袅袅白气。便抬起头,对保姆笑了笑,轻声说,“谢谢您。”
保姆不再去看他,摇摇头,又把药放在他手边,进了自己房间。
第10章
傅肖北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他喝了很多酒,带着一身的酒气进门。保姆被他开关门的声音吵醒,便出来看看他。
傅肖北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袖子松松地挽着。
他换下衣服,眯起眼睛对保姆问,“他呢?”
保姆一向怕他,只敢小声说,“中午吃过药之后睡下了。”
傅肖北点点头,要迈步进房间,却被保姆叫住。
保姆欲言又止,垂着头说话,“傅先生,下周我儿媳妇就要生孩子了,他们工作都很忙,我要去帮忙照顾孩子。恐怕接下来我就没有时间再做这份工作了。”
她举止动作僵硬,低着头甚至不敢去看傅肖北的脸。在傅肖北家做事的人一向做不长。傅肖北脾气很差,很暴躁,再加上毁了容相貌骇人,家里装修也显得阴森。只是给的薪水很高,保姆便也算尽职尽责。
傅肖北闻言皱起眉,反应了一会。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头,一字一句地对保姆说,“好,但是我喝多了,现在这不太清醒,你明天再跟我说一遍。”
一想起苏乐这个名字,他便开始神经疼。
卧室是一个近乎封闭的空间,苏乐蜷缩在角落,还在睡着。傅肖北的手着墙壁走向墙角,他弯着背,摸了摸苏乐的额头。
他的手掌粗糙温热,苏乐睡得并不安稳,被触碰之后更像是受了惊吓一样地睁开眼睛,身体也是一僵,有些惶然地抬起头。
傅肖北反应很快,在他醒来的前一秒便站直了身体。
门开着,客厅的暖色灯光投射进来,傅肖北背对着光站着,身前是浓重的黑色影子,落在苏乐的眼里却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带着毫无遮挡的力量。
他出了很多汗,身体的皮肤有些黏着。看清是傅肖北,苏乐闭了下眼睛,表情晦暗不明,身体却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
苏乐跪坐在傅肖北脚下,去拉他的手指,轻声对他说,“你回来了。”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还带着刚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黏着。
傅肖北低头看着他的脸,一言不发地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回床边,坐着脱裤子。
他喝醉了,苏乐一看便知。
傅肖北一旦喝醉,眨眼睛的频率会变得很慢,眼睛看上去却是清明的,但是一瞬不瞬,直勾勾地盯着人脸看,所有情绪都会变得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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