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田瑞家的应声一股脑把茶全喝了放下杯子,砸吧砸吧嘴走了。
“麻烦刘妈妈再去烧些热水来,”朱妈妈揉搓着萧锦娘的手臂,“我要给小姐好好收拾妥帖让小姐干干净净的走才能让外家老夫人安心啊。”
言下之意是拿外家老夫人做面子,蒋妈妈也乐得迎合,虽说现在夫人当着家,可没有嫡亲的少爷,再有老夫人的垂爱到底还需要有娘家人帮衬,小姐一走,万一外家老夫人想起小姐跟前的老人要她会老家夫人也不得不送回去吧。
“去去,你们都帮着去烧水打水,越快越好。”
“紫云,你去把外家老爷送给小姐的那一套金针找来,那可是小姐最珍爱的宝贝!”
“恩。”
看来朱妈妈真的是要给小姐净面了!
紫云暗叹一声,低下头垂着泪来到架子床后面的柜子前,打开上面的小抽屉,取出红木匣子里,朝妈妈朱走去。
“去给小姐把裙子脱了,盖上一层白布。”朱妈妈接过匣子,泪和着汗水流到嘴里,她大大的咽了一口,心里念道:“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难道这是在救治小姐吗?分明是净面的意思啊,怎么当活马医?紫云不明白朱妈妈这是怎么了,她只知道听朱妈妈的没错,朱妈妈不会任由小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至少是不能这么干脆的走。可是朱妈妈却一下子仿佛老了许多,神智也开始变得错乱。紫云十分担心地看着朱妈妈准备下一步的动作,但是朱妈妈朝她投来眼刀的那一刻她便无法抗拒地学着朱妈妈的样子,双手合抱住小姐的手臂或小腿,一直自下而上揉搓着。
冰块和热水都到齐的时候,朱妈妈也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紫云,把冰块都倒在小姐的身上!”
朱妈妈在几位妈妈的注视下把冰块整齐地码在萧锦娘的身上,刚好半盏茶的时间,朱妈妈面无表情地把冰块全部扔到地上,端起滚烫的热水从脖子到脚倒在萧锦娘盖着一指头肚厚的白布上。
“朱妈妈,你这是干什么?”蒋妈妈再也忍不住了,拨开脚下的冰块上前走到朱妈妈的身边指着朱妈妈的鼻子骂道,“这就是你给我们小姐的体面吗?你太不时抬举了!”
朱妈妈两只眼睛盯着床上的人的反应仿佛错过一眼就要幻化成仙升天似的,耳边只挨骂脸上却没反应,紫云见状实在是怕几个婆子一齐上来把怔楞中的朱妈妈再架出去端着滚烫的热水晃晃悠悠欲撒到蒋妈妈的身上,蒋妈妈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拉朱妈妈的手,向后退了几步远,“疯了,疯了,你们都疯了!”
重新坐定的朱妈妈使个眼色,已经有一个腿脚麻利看起来精明能干的妇人悄悄退了出去。
朱妈妈趁蒋妈妈不再纠缠的时候拿出怀里匣子里的金针,先是停留在人中的地方轻扎了一针,然后半跪在萧锦娘的脚边,琢磨照着什么地方扎下去。
“妈妈,你不要怕,就让我扎一下,求求你了,就一下,死不了人的,只是要打通你的筋脉。”
“不,不,不,老奴不要打通筋脉,就这样挺好,您看四小姐,老奴的身子棒着呢?根本用不起那玩意打通?”
“妈妈,我的好妈妈,你不是答应我帮我学老爷子的医术吗?怎么我只是要试个针,就那么难吗?呜呜呜呜!”扎着双丫髻的女童一半认真一半撒娇地哭了起来,朱妈妈的心都要化了,那张嘴不答应,手还是脱掉了鞋子连同亵袜。
外公说人体最重要的穴位是肾经的首穴,涌,涌泉穴就是肾经首穴,那么她要打通人体筋脉首选是涌泉穴,外公说涌泉穴在足前部凹陷处第2、3趾趾缝与足跟连线的前半处,妈妈您不要乱动,动了穴位就会扎错,扎错可是会一命呜呼的。
一命呜呼?她听着好怕,所以痛也不敢动,一副怕死的表情看着极其认真的小姐。
妈妈,你放心,不会很痛的,外公说下针的时候只有一点点的痛,撵针的时候也只是麻胀,不会要命的,看把你吓的?
小姐调皮的话仿佛还在昨天,如今竞是她要帮小姐打通筋脉?
为了帮助小姐认穴,她可是被扎得遍体是针,现在她不由得庆幸好以前扎得是她,要不然,穴位扎在小丫头身上,她们是些爱凑热闹的,一定记不住脉口。
只会胀痛,不会一命呜呼,朱妈妈红肿着眼睛,收起泛滥在心的诸多往事,果断朝着脚底足心上的脉口扎下去。别的记不住,这脉口可是她第一次被小姐试针的地方,她记得倍清可扎下去的手还是颤了一下。
一支针扎下去,她轻轻转着手中的针,麻,胀,痛,小姐会感觉得到吗?
无论怎样一定要感觉得到啊,朱妈妈暗暗祈祷,眼前小姐摸着她的臭脚丫子找脉口的样子又逗引了她的泪,神色稍定后她拿起一支金针扎在了另一只脚上。
“啊。”
此时的四小姐不知所谓的闷叫一声后还真的有了知觉,刚刚还在想是谁陷害她一定要致她死地让她飘飘荡荡魂魄不知归处的时候,突然掉进寒冷彻骨冰冻世界的她只能蜷缩取暖,待她刚刚适应这噬骨的洗礼时,又突然被一股强大的热流给冲刷的全身战栗,紧接着她鼻子下边像被人凭空扼断一般,耳边隐隐约约还有人喊她的闺名,还有连绵不迭的咒语。
好痛啊,她这是到了地狱还是在做梦啊?人间哪里有这样又冰又热的世界?哪里有鼻子和脚底这般痛入骨髓的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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