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怕这时有个人冒出来,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沉沉地跟他说别敲了,这里从来没有人住,但要是有人这么跟他说了,他又或许会有些心安。他在这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任何回应,只好转头就走。他在此地找旅馆住,因为事先没有预备,所以找了许久,才找到一间合适的,离他们上次来的那间民宿就隔了两条小街。
他心里怀着一个想法,就像一颗良性肿瘤那般长在他的体内。他又想去证实这个想法,又不敢去证实,就任由这颗肿瘤在体内晃来晃去,晃了许久。晚间他在外头吃了点东西,等到夜幕逐渐上来,他才慢吞吞地往海边走去。
秋冬季节的时候,这座小城人很少,四处都静悄悄的。他沿着海边的公路,走了许久,海天交接处有一大片的粉紫色,在深蓝下面隐隐闪着光。他走着,终于到了那处地点。
海边的那一排长栏杆还在,只是卖锁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借着一点稀薄的光线,在栏杆前徘徊。这里的锁多得无法计数,一层叠一层,有许多都锈迹斑斑了。秦正语在这里头找,他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到后来,竟是一边笑一边翻了,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没有一个是的。到底是秦正思那次在骗他,还是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他自己骗自己呢。
海的那边,有一座灯塔,灯塔上有一架探照灯,旋转着照亮那一处海面。秦正语看着它,突然感到一种心神的震慑,他总觉得如果上面有人,那人一定非常孤独,但现在想来,其实也未必不好的。他看了看,继续在那一堆锁里翻找。他找了许久许久,在手机的光里,有一个“秦”字闪过他的眼角,他连忙抓住那个锁头,看了看上面的刻痕。 他确实看到了“秦正思”三个字,只是下面跟着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属于另一个女性,“林彩”。
他感到异常的冷静,甚至有些不可思议,“怎么……还真的让我找到了呢,原来他没骗我,我真的是和他们两个一起来的。”
他拽了拽,发现没办法把那个锁取下来,只能任它继续挂在那里。秦正语静静地走开了,走上沙滩,又穿过一排灌木,在靠近海边的一处树下坐着。他面朝着海。夜风把海的风声与气息吹了上来,使人昏昏欲睡。海面不断向远处延伸,平静而宽厚,如果能把自己化作一艘小船,悄悄地滑入大海就好了……他闭上眼,想着很多的事情,那些或许只是发生在他想象中的事情,感到异常的超脱。闭着眼,他看到自己又站了起来,走向那处大海,他的脚上没穿鞋子,沾上了一层一层的黄沙,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减少,逐渐只剩薄薄的衬衫了。他走向了这处向往已经的海,就像走向自己出生的地带。刚开始是脚面,接着是小腿,再接着是胸膛,冰冷的水灌上来,没过头顶。也就是在没过头顶的那一刻,他猛地从梦中惊醒了。
他醒来,睁眼看到枝头的树叶繁茂,有鸟藏身其中,低声地叫着,远方的海送过来许多浪花,又无情地叫它们在岸头砸碎成粉末。他浑身都是冷汗,感到脊背上黏黏湿湿的,不停地喘着气,惊魂不定。方才那个是梦吗,冰冷窒息的感受真叫人恐惧。他抬眼望,那座灯塔的顶端还在持续散发出幽静的蓝光,比梦中的更加遥远。
他晃了晃脑袋,感到头疼欲裂,突然听见旁边有人喊他,他转身,看到有个人从马路的那侧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他定睛一看,是他的哥哥。秦正思穿着一件黑色衬衫,一件短裤,从那头走过来,顺手抛给他一瓶冷饮。
秦正语睁大了双眼,发着愣,秦正思看着他这样子,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你……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去买汽水啊,不是说了吗?”
“那现在……是几月份?”
“五月底啊,怎么了?”
“我……我刚才好像睡着了,”秦正语捏着那瓶子,瓶身上全是冰凉的水滴,“然后做了个梦……”
“嗯?什么梦?说来听听。”
“……跨度有点长,挺真实的,却又很诡异。”
“是吗?你就靠在这睡了一会,还能做那么长的梦啊?”秦正思笑了,把他拉过来,搂在怀里,“来,坐我腿上。”
秦正语坐在他的大腿上。现在是后半夜了,气温低,即便是初夏也叫人有些起鸡皮疙瘩。秦正语靠着他,慢慢地说着自己做的那个梦,秦正思一边听一边笑,“你也想太多了,怎么可能有这种事……要我说,精神疾病也很少有这种表现的,完全瞎扯。看来你的内心很惶恐不安,你是不是很怕我离开你?”
“嗯……可能是吧,越怕什么,就越会梦到什么。”
“哈哈哈,太扯了,”秦正思笑了起来,“你还梦到我和林彩在一起?要结婚?怎么可能,我跳槽这么久,都没再见过她了。”
“嗯,可是总觉得太真实了,有点怕。”秦正语回头,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口,“我还梦到你跟我说过你在这里买了个锁,说是刻了我和你的名字,然后我又来这里找,发现你刻的却是你和她的名字,我好伤心,然后就在海边睡着了,睡着以后梦见我走进海里去,又是另一个噩梦,立刻吓醒了。”
秦正思有些惊讶,“走进海里去?你都在想些什么呢,不过你这个梦还有点预知的能力,我今天趁你去买烤玉米的时候,确实回头去买那个锁了,刻的是你和我的名字。”
“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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