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儿,你为何要如此做?这不像你会做的事,现在后悔,尚来得及。”齐皇道,长久的虚弱令他说话失了威严,现今只剩虚浮无力,一句话说完,他皱着眉用空着的那只手捏了捏眉心,疲累已上心头。
齐译眸光一闪,笑道:“父皇不觉得儿臣这作为极好么?省得您为储君烦透了心,亦免得我兄弟几个自相残杀,岂不甚好?”
齐皇沉默,最终却是一叹,握紧极有份量的玉玺,重重的、重重的落下,寂静的宫殿内响起一道极大的‘咚’声,齐译瞧了眼那醒目的红色,禁不住勾起唇角。
齐皇似失去了力气,软软的靠在龙椅上,闭眼休息,正五味杂陈间,内侍总管尤公公忽地小步跑进来,神色难得的带了吃惊与惊惶,“陛下!三皇子带兵包围了皇宫,如今已朝延庆宫来!”
“你说什么?”齐皇睁开眼,猛地站起身来,手掌拍在案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此刻他的神情不再萎靡,而是怒极。
尤公公跪倒在地,小声回道:“三皇子扬言,八皇子殿下挟持陛下,意图谋逆,实属大逆不道,他要、他要清君侧……”
“父皇!”齐译变了脸色,当即便跪倒在地,惊呼出声,“儿臣不曾做过此事,亦不敢有此想法,三哥为何冤枉于我?”
为何?齐皇沉着脸,目光落在他方才才下定决心盖了章的圣旨上,此刻那明晃晃的圣旨在他眼里,唯余刺眼,他猛地挥手,一把将圣旨挥到地上,怒声道:“孽子!朕还没有死!他竟敢!竟敢!呼、呼……”
齐皇捂了胸口,急促喘息着,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怒极而越发苍白,齐译忙起身扶住他,急急唤道:“父皇!”
他抓紧了齐译的手,怒喝道:“让那孽子滚过来!”
尤公公应了一声,正欲退出殿去,却闻一阵盔甲摩擦声,携惊风暴雨而来,不见沙场铁血意,唯有满城风雨声,那携带而来的,是沉沉的、变了味儿的夺嫡之争。
齐澈大步走进殿来,满脸的沉痛之色在见到尚算得上和谐的二人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脸上浮现起惊讶之色,连话亦有些说不明来,“父皇!您、您不是……”
“朕还没死!你带兵进宫,是要谋反么?”齐皇怒声打断他,本未盛极的怒气在见到他那一瞬间,已至巅峰。
齐澈脸色一变,跪地辩道:“儿臣绝无此意!”
“绝无此意?好一个绝无此意!朕当真以为你是个好的!竟差点做了错事!你!立刻给朕滚出去!朕不想再看见你!”齐皇怒道,强烈的心绪起伏,令他呼吸急促,极不舒服,那心口似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疼,他握紧了拳头,徒自强忍着,此刻,他什么也不能显露,若是显露出他不行了的征兆来,那么……
那一声响亮的‘滚’,似在齐澈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他抬头,瞧了眼齐皇,目光便自然的落在齐皇身旁的齐译身上,此刻,少年脸上满是沉痛,那眼眸里,在齐皇看不见的地方,却是染了笑意,那是对他的嘲笑。
他低头,拳头已握紧,正在犹豫间,忽见地上躺着抹明黄,他下意识的看过去,那铺陈开来的圣旨上,鲜艳的红色以及那硕大的字眼,顿时入了他的眼,那圣旨上,分明写着他的名字,那是……立太子的圣旨。
齐澈握紧拳头,心里忽起不甘心,他没想到,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齐澈怎会同意齐皇立他为太子?若非宫里传出齐译逼宫的消息,他岂会如此作为?眼下父皇已厌了他,他若走出宫门,将再无出头之日!
慢着!他捏紧了拳头,忽然想起一事来,他之所以会这般干脆的进宫,乃是因为那人的劝说,那绿衫男子说,‘殿下,这是绝好的机会,若让八皇子占了先机,殿下便输了,甭管八皇子逼宫是否属实,殿下也要将它变成事实,殿下未曾谋逆,殿下只是关心陛下安危而已,陛下知晓了,只会夸殿下有孝心。’
他因为他的话动了心,如今再看,却是那般讽刺,而齐译的表现,却似知晓一般,他闭了眼,心底忽凉。
“孽子!还不滚!”见他不动,齐皇脸色越发难看,禁不住再次怒喝出声。
齐澈缓缓起身,瞧了他苍白的脸色半晌,忽地大笑出声,颇似癫狂,“哈哈!好一出请君入瓮!齐译,你好样的!”
齐皇冷了脸,正欲呵斥,那人忽地拔出剑来,直指向他,脸上添了冷意,杀意亦起,“既然你将我逼到如此境地,我已没有退路,父皇,反正你已活不长了,便退位让贤罢!”
“你!”一个‘你’字后,齐皇忽地捂住心口,满脸痛苦之色,连呼吸亦越发急促,手指则下意识的朝齐译抓去,却扑了个空,他艰难转头,却见方才还一副孝子模样的少年,早已变了模样,和善不在,唯有满目狠厉之色,心念急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巨大的冲击袭上他的心头,他尚未来得及怒斥一声,已是双眼一黑,晕倒在地。
齐澈看也没看一眼,用剑尖挑起圣旨来,一剑劈下,圣旨一分为二,自空中落下,他冷冷一笑,笑声不大,那伴着笑声响起的话却随着风荡出殿去,掀起一场狂风暴雨。
“且让我看看,到底谁更胜一筹!”
他这话一落,殿外忽起脚步声,一群身穿盔甲的士兵奔了进来,分成两拨奔于二人身后,成对垒之势,冰凉的枪尖互对,未见鲜血,战火已燃。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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