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嵩虽未休妻再娶,但房里的莺莺燕燕越来越多。
其中,不少美貌侍妾都是洪姨妈给他买的。
她几乎倾囊而出,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讨好江嵩,只求江嵩善待她们母女。
江嵩自以为,他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唯唯诺诺的庶子。
这对母女让他重新拾起自信和尊严,他不止一次在心里感激姚钰为他做的安排。
等他把这一切慢慢说完,姚钰的那杯酒也喝完了。
“是么?”
姚钰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但他眼底一片鄙夷之色,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江嵩冷汗涔涔,尴尬地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大颗汗珠,心里却不住地安慰自己。
姚从事一定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这样一想,江嵩心安理得地迎上他的目光,心中隐约有些庆幸,姚钰仍然愿意信任他亲近他。
“我把你叫到这里,其实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江嵩受宠若惊,忘记搓手心,抬头道:“姚从事你说,我什么都听你的。”
姚钰戴着那张温文尔雅的蝒具,眼神冷漠得可怕。
“第一,本官现在是御史。”
“第二,我跟你说的,与你并无半点干系。”
江嵩赶紧闭上嘴,拖过椅子跌坐下来,脸上出了一层难堪的油光。
姚钰不再看他,径自倒了一杯酒。
“你可知我这几年为何能得天家青睐?”
江嵩听他问完后,半晌不说话,才知他是在问自己。
但姚钰这个问题,他又如何知道答案?
他憋红了脸,绞尽脑汁想了想,开口喃喃道:“因为姚从……姚御史才高八斗!”
“呵,”姚钰嗤笑道,“朝中能人辈出,学富五车之人多如过江之鲫,我姚钰何等何能,敢独占fēng_liú?”
他说了一堆话,江嵩勉强听出几个成语,但连起来却听不太明白。
江嵩想,姚御史一定是在自谦。
姚钰神情悲伤的抿了口酒,缓缓说道:“过几日便是先父的忌辰了。”
三年前,姚郡守贪污受贿,暗中买官的罪状被姚钰检举出来。
一朝东窗事发,姚郡守被押解进京,关了几个月后,和其他犯人一同被问斩于菜市口。
行刑当日,姚钰没有去看。
后来,他也没有去乱葬岗给父亲收尸。
但没人敢嘲弄他不孝,他反倒因此得了皇上青睐,从此成了众人眼中的宠臣。
听他提及亡父,江嵩不知这层缘故,讪讪地安慰他道:“姚御史如今出息了,姚大人泉下有知……”
“让他早点和我大哥团聚不是很好么?”
姚钰冷冷一笑,把玩着酒杯,目光凉薄无情。
他缓缓说道:“天子肯用我只因我是孤臣,孤臣唯一能倚靠的只有皇权。”
这种人,最适合用来做手里的刀。
他们脆弱而锋利,被上位者完全握在手中,替他披荆斩棘,替他剖开每一个反叛者的心脏。
江嵩听他提及天子,骇得不轻,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姚钰的目光里充满同情。
但这同情究竟是给江嵩的,还是给他自己的,他也分不清楚。
“刀子如果不够锋利就会被弃,而且随时可能被毫不顾惜地折断。”
姚钰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再锋利的刀也有迟钝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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