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贞心鼓一震,回首。
入夏后,蝉噪如雨,骄阳似火。寇央却面白如纸,坚定道:“有我在一日,必不让你出现在殿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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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休得知了刘贞的下落,才如释重负。
前不久流民的祸事才刚刚平定,单身的娘子如今还不太敢走夜路。赵休一想起开封府发生的那些惨剧,就坐立不定,顶着个黑眼圈,把王府和开封府衙的人手都派上了街,竟是一夜未获。
却是在清早,得寇央的报说,找到了。
赵休不等府仪、排场,甚至连张耆都没等,直接足下如风,牵了马,便出城。
已经是午时,赵休没有换出门的衣服,依旧是昨日夜宴穿的那身,厚重繁杂,这一骑马,汗出如浆,面红似醉,吃了乡间土路的一嘴尘灰,才拍响了刘家的大门。
门“吱呀”开了,出来的是一个陌生老丈。
赵休一愣,阿姊家何时又多了个老仆?
“这位小官人,不知有何事?”老丈见赵休衣着华丽,马匹俊逸,连忙行了个礼。
“家主人可在?快去禀报,赵三郎求见。”
老丈“哦”了一声,“我家主人刚买了这房子,还没搬进来呢。”
“什么?”赵休心一沉,他已经知晓了昨夜圣人赐宴发生的事。想起阿姊在众目睽睽之下,为自家“亲属”反诬,为他的奶娘和姊姊欺辱,他便心若刀绞。
昨夜她那么孤零零出来了,还饿着肚子,见了自己说的那些话,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所以才令她伤心地走了。没有她消息的时候,赵休想着种种可能发生的不好,简直后悔至极,懊恼至极,不停地祈祷上苍保佑阿姊。可是当他终于得知她平安,赶来相见时,却是搬走了。
她不愿见我了?
“老丈可知原本的主家搬到哪里去了吗?”赵休不放过最后的希望。
果见老丈摇头:“老朽不知。交割了房屋,那一家都是妇孺,怎会告知我们这许多。”
赵休失魂落魄地要牵马走。
那老丈突然叫道:“赵三官人,那家主人留下口信说,若是你来找,就去美禄雅酒斜对角的饮子店找。”
赵休狂喜,“多谢老丈。”
再次催马回城,这一路的尘土味道,赵休只觉香爽无比。
美禄雅酒,听名字是个脚店。
赵休留意着进城一路的彩楼欢门,果然看到了美禄雅酒,位置很是不错,生意也很好。名字也好。《汉书食货志》上说:“酒者,天之美禄,帝王所以颐养,享祀祈福,扶衰养疾。”若是平时,闻到酒香,看到雅致的酒家,赵休必定会进去一尝。
可现在他心里头急得很,还不断地打着待会见到刘家人的说辞腹稿,哪里顾得上酒?他找寻了一圈,终于找到个不起眼的一间小小的饮子店,店门口有两个打着赤膊的苦力在买饮子。
他走进了,闻得到苦力身上的酸臭味道。
他皱着眉问店家:“可有一位娘子,或者……”他四下打量,这么一间小小的店,哪里能装下刘家一家人?也没有刘贞的踪迹。莫不是那老匹夫骗他?
“小官人,可要饮子?”掌柜殷勤问道。
赵休没有回答,正要抬脚离店。
却是刘贞进店来,与他撞了个正面。
“阿姊!”赵休惊喜地抓住了她。
刘贞平静道:“我请你喝饮子吧。”
饮子是用草药熬出来的凉茶,在这酷热的夏日最是怡人。当然达官贵人家中有凉亭、有冰,自然有的是消暑好茶叶。
赵休没喝过,高兴道:“好。”
饮子店不大,顾客却不少。
除了络绎不绝买饮子的普通百姓,还有坐着等人的顾客。
刘贞好容易找了两个座位,带着赵休挤了进去。
凉茶没喝,就出了一身汗,油腻腻的。
周围人等身上的味道,也因为窗户小,店小,人多,没风,散不出去。
倒是赵休身上的浓郁熏香,此刻闻来沁入心脾。
等上了饮子,赵休身边也换了个顾客,没穿鞋,一股浓重的脚臭扑鼻而来。带着赵休身上的香味,一臭一香,交织在一起,味道更加古怪难闻。
赵休本就穿的是见官家的衣服,有些厚重,又出了一身汗,此刻与些下层百姓待在一起,挤得更加难受。
见装饮子的杯壁冒着凉气和水珠,晓得是井里镇过的,立马喝了一口,却差点苦地吐了出来。
但看刘贞小口喝着,神情自得,不由硬吞了回去。这可是阿姊请的,不能让她生气,他想。
“阿姊,”赵休说了一句,发现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店里的人操着南腔北调,扯着嗓子吹聊,人声鼎沸。
赵休也只好扯起嗓子:“阿姊怎的搬家了?”
刘贞也大声道:“我还是觉得城里更方便读书些。我家人都不会种地,留在郊外也住不习惯。”
“你们搬去哪了?”赵休问。
刘贞没回答。
赵休以为自己声音小了,便又要扯起嗓子。
刘贞却问道:“三郎最喜谁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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