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外忽然传来太监尖利的嗓音,一个华服女人在臣妇的簇拥下来到了蓬莱池边,云鬓高蓬,绾着朝阳宝珠钗,细长的黛眉微蹙,众人跪拜在地。
“发生了何事?昆仑夜宴,竟如此喧闹,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吗?”万贵妃冷冷地问道,却若有所思地望向了萧彻。
萧彻轻轻一笑:“您认为呢?”
“请贵妃勿要责怪九哥,一切都是儿臣的错,要怪就怪儿臣好了。”安乐站在了萧彻的身前,皆是高峨云袖,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还是有差别。
一个是真名士自fēng_liú,一个只学了形貌,万贵妃心道,真当本宫看不出你那点心思吗,她故作思忖:“那本宫当如何罚你?”
安乐贴身的宫婢忙不迭地跳了出来,慌忙解释:“是陆夫人、是陆夫人在蓬莱池边向九皇子示爱,所以才会引起喧闹。”
安乐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昭,既然她想闹,那就如她所愿,闹到贵妃面前。
万贵妃最不喜为人轻浮,如她这般言行失节,还牵扯上了皇子,那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一缕极其细微的笑意浮现在了安乐的脸上。
而她没有注意的地方是,宴上的一个小太监顾不得贵妃在此,紧张地跑出了蓬莱池。
“抬起头来。”万贵妃道,她倒要瞧瞧,这陆夫人生得何等品貌,竟连陆峥也看不上。
谢蘅依言抬起了头。
万贵妃走近细看,确实生得一副好颜色,别说做尚书夫人,便是入宫当妃子也使得了,想到这儿,她的眉目更凛冽了。
“你可有话说?”
“妾身并无。”
万贵妃笑了:“这就是你为人妇的本分?陆家玉郎,眼光也不过如此,安乐的年纪比你还小,可你不及她。”
谢蘅赞同地点头,她干不出争抢有夫之妇的事儿,自是不及安乐多矣,贵妃所言甚是。
而安乐笑得也十分勉强,她想到了沈昭那句“陆郎远不及也”,不由得疑心贵妃是否早早便来了,在一旁看她的笑话。
见沈昭僵硬地颔首,萧彻叹了口气,贵妃已让众人平身,她却挺直着背脊跪在地上。
何必呢?为了一个陆峥。
像她这样美的人,会有无数的人为她痴狂,愿意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就连他也得承认,当沈昭垂着眼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时,他的心脏有一瞬间的错漏。
“既然如此,念在陆尚书的份上饶你一命,但……”万贵妃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了众女的惊呼。
只见一个身着白色蟒袍,披玄色斗篷的高大男子阔步来到了蓬莱池。
“阿姐,他是谁?”定北侯次女好奇地问道。
她的姐姐低声道:“他便是秉笔太监兼东厂督主,皇上最倚重的宦官----汪铎。”
她捂住了张大的嘴,那位大人竟生得如此伟岸,她担忧地望向了沈昭,督公来了,怕是贵妃也护不住沈昭。
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参见贵妃娘娘。”汪铎开了口,声音并不女气,隐隐带着些许上位者的威严,令人无法忽视。
“督公客气了。”万贵妃轻笑道,看来今日沈昭是走不出这宫门了,要怪就怪她自己的命不好。
“不知督公所来何事?”
“为了此女。”
果然……
定北侯次女不忍再听,督公与陆峥关系匪浅,他必定是要为陆峥出一口气的,落到汪铎手上,还不如死了算了。
安乐嘴角的笑意也越发浓厚了。
然而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汪铎非但没有给沈昭脸色看,反而亲自扶起了她!
不仅如此,还解下了自己的斗篷,轻轻地披在了女子单薄的肩上。
万贵妃从未见过汪铎如此温柔的神情,如同沈昭是他最珍爱的珠宝一般,她不禁怀疑是否看错了。
这还是夜止婴儿啼哭的汪铎吗?
…………
昆仑宫,琼楼。
“玉郎这首《秋宴》无论是音韵还是比兴都甚好,可惜阿彻不知去哪儿了,否则你俩联诗,今日也算尽兴了。”皇帝坐在了玉座之上,俯视着群臣。
陆峥饮了一杯酒:“臣岂能与九皇子相比,九皇子如空中皓月,臣不过萤火之光。”
“玉郎实在太过谦虚了,你与九皇子皆是人才fēng_liú。”首辅笑了笑,“若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有你半分,我梦中都该笑醒了。”
“李相所言甚是。”
觥筹交错间,宾客尽欢。
可偏偏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出来,正是李相口中不成器的儿子:“九皇子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陆郎,远不及也。”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您的绿帽子已送到,请查收
陆峥:…………
第3章 新帝的白月光(三)
听到李世裴的声音,陆峥皱了皱眉,此人一向与他不合,仗着父亲是当今首辅,即便只是吏部郎中,也张扬跋扈惯了,却不知此番是何意?
九皇子萧彻,生母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女,世人赞他fēng_liú人物,泰元帝对他无上荣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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