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了爵位,竟世事历练后沉稳了许多,行事仍格外谨慎,凡事三思而后行,以自保为上,从不起富贵险中求的念头,亦不愿为他人冒险。也因此,颇有几分自私薄情的名声。
当年萧家以魏贵妃在景明帝身边伴驾,最知圣心打算为由,四处游说,危言耸听。谢老太爷虽将侄女嫁给了韩太师的儿子,却也不敢拿阖府性命做赌注,自是上了贼船。待后来韩太师蒙冤而死,侄女丧生火海,他也不曾再碰韩家那个麻烦。
时至今日,他到了六十耳顺之年,那胆小自保的性子也更甚从前。
——因当年世家胁迫取了韩太师的性命,他心中多少怕皇帝记仇,存几分忐忑。见萧家两位女儿在宫中盛宠不衰,萧敬宗更是大权在握,也自起了心思,想将娇滴滴的孙女送入宫中,在景明帝枕边吹风说话,于家族亦有助益。只是谢鸿执意不肯,他生了两年气,也只能作罢。
如今朝堂上御史们讨伐萧敬宗,他自然是听见了风声的。
待萧家那消息递过来,谢老太爷笑吟吟地安顿了客人,转过头回到书房,便暗自琢磨起来——
若不帮萧家,待京城里的出头鸟死了,景明帝清算旧账,没准儿真能来找谢家的麻烦。就算谢家在淮南树大根深,被皇帝盯着折腾,怕也撑不住。若是顺了萧家去忤逆胁迫,那也是大逆不道的行径,且能否像上回般成事,还是两说。
他这边犹豫不决,玉嬛游说起来,便容易得多了。
她虽年少,嫁的却是魏州高门,且梁靖是东宫极得宠信的臂膀,先前平定灵州叛乱,颇有名气,比其他几位孙女的夫婿都出色许多。且怀王爷又着意照拂,时常将玉嬛召过去,另眼相看,在谢老太爷眼里,这孙女必有过人之处,比旁人不同。
是以听闻玉嬛求见时,哪怕祖孙俩从前甚少碰面,他还是让玉嬛进了书房。
玉嬛也不卑不亢,从容跟长辈见礼毕,将些事先备好的东西奉上,只说是梁靖自魏州送来的,哄得谢老太爷开怀。而后话锋一转,便提到了萧家的事——
“孙女还未南下时,京城里便为萧相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萧相下狱,萧家必是火烧眉毛,四处寻人帮衬的。夫君这回除了问安的书信,特地捎了口信过来,让我劝一劝祖父。”
说话间,将梁靖前两日寄来的书信呈上。
谢老太爷扫了一眼,那书信中规中矩,无甚不妥,遂问道:“他说什么?”
“萧家这回犯事,刑部查的罪名虽是贪贿弄权、卖官鬻爵,夫君暗里打探,据说还有旁的罪名,犯了皇上的忌讳。夫君叫我劝祖父一句,萧家被查是他自家作孽,跟世家无关,若萧家还拿从前那套手段来劝祖父,请祖父务必观望深思,不可入觳,被他们当剑使——”她跪坐在蒲团上,自低头笑了笑,“孙女也不知那手段是说什么,只是恳请祖父,能听夫君一言。”
谢老太爷长长“哦”了一声。
他并不知玉嬛的底细,先前梁靖迎娶玉嬛时觉得蹊跷,特意查了查,也没查出端倪,便不作他想,只随口道:“那手段也没什么,不过是说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他受了灾倒下去,难免唇亡齿寒。”
玉嬛闻言,“嗤”的一笑。
她正当妙龄,这一笑灿若春花初绽,灵动而鲜活,神情里的耻笑更是毫不掩饰。
谢老太爷膝下孙女虽多,却多是学治家教子、安定内宅的本事,甚少触及朝政。
看她似是有些想法,随口便道:“笑什么?”
“是笑他们自视太高,专会混淆视听。”玉嬛摇了摇头,正色道:“有唇亡齿寒之说,亦有借刀杀人、鸟尽弓藏。”
她点到即止,谢老太爷也是一笑而过。
待孙女走了,自己关起门斟酌权衡时,玉嬛那几句话却不时浮起。而玉嬛也没闲着,怕老人家未必把她的话当回事,搬出谢鸿,请他多过去旁敲侧击地劝说。
谢老太爷本就是谨慎的性子,不肯平白去惹那麻烦,便也没立时回应萧家。碰见模棱两可的事时,谋士三言两语能说得帝王更改念头,谢鸿虽没那等舌灿莲花的本事,谢老太爷却也没帝王的胸怀气度。他谨慎斟酌着两边劝言,迟迟没拿主意,往外探了探消息,听说武安侯府没什么动静,也自观望起来。
萧敬清上蹿下跳,三番四次地遣人来劝说,却终没能搅出半点动静。
这般平静却让心存试探的景明帝瞧出了苗头,见世家并没再挑事,当机立断地出了手。
九月底时,刑部大牢传出消息,险些将萧家上下惊得晕厥过去——萧敬宗在狱中真心痛发作,急病而死。
第66章 第66章
萧敬宗病死的消息传出来, 立时荡起轩然大波——
于那些被萧家欺压过的人而言, 这人急病而死, 不论背后有何猫腻, 都是恶人自有天收, 大快人心。于观望风向的朝臣而言,萧敬宗平日里身强体健,如今不止倒霉入狱,还在狱中丢了性命,着实蹊跷,叫人浮想联翩。而于萧家而言,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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