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一身素缟迎了出来,缺乏血色的憔悴面容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她看了眼文斐手上的布包,隐约能看出这是个盒子,心里一动,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十三弟,这是……”
文斐自顾自地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打开了包裹着的布,黑红色的木盒子露了出来,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沉沉的,令人心颤。
平阳紧紧盯着文斐,双唇微张,却不敢说话。
文斐手上动作停下,指着这盒子,道:“给你。”
“这……是什么?”平阳紧张地问,心里有一个答案在跳动,然而那个答案却是他不愿意承认的。
文斐神色不变,淡然而无情地给出了答案:“薛将军的骨灰。”
平阳眼前一黑,差点软倒在地,好在一边的丫鬟扶住了她。但平阳再也站不住了,在丫鬟的搀扶下跌坐在椅子上。
平阳急促地喘息着,额上沁出了汗珠。虽然四个月前就已经得知了夫君的死讯,然而未见尸体始终不愿意相信,只是在心中对自己默默说:或许,或许还活着。然而残酷事实就这样毫无阻拦地突然出现在眼前,连尸身都没有,只剩下一盒骨灰!
悲从心来,平阳不由得掩面低泣,许多往事都在心中浮现,想到薛璁离去的那天早晨还给了她一个拥抱,那胸膛的温度似乎还未散去,而人却……早知如此,当时说什么也要求皇兄将他留下……
平阳哭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文斐还在一边,便强忍悲痛拭去面上的泪水,哑声道:“谢谢你,十三弟……谢谢你……将他带回来……”
平阳说着差点又要哭出来,然而这时文斐一句话却让她陡然怔住:
“东西收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看到。”
平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问:“你的意思是……连葬礼都……”
“对。之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文斐面无表情地说。
平阳的眼睛瞬间红了。
之前薛璁死讯传来,但因为没有看到尸首,平阳一直坚持称薛璁没有死,也坚持不肯立衣冠冢。大家既是同情同时也希望薛璁是真的没死,所以没有勉强。可是现在骨灰回来了,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人死为大,难道还不让入土吗!?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平阳颤抖着,“珩明他已经……连尸身都没有了,你还、你居然……”
文斐不为所动:“你可以把骨灰放在房间里,自己看着,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为什么?!”
文斐似乎是想了想,道:“他不配。”
“你、你说什么?” 平阳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弟弟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珩明他——他已经战死了,他是战死的!他有什么不配!他哪里不配!”
文斐淡淡道:“战死的人很多,不差他一个。”
“你——”平阳指着弟弟,然而满肚子的怨怼却没有一句说得出来,顿了顿,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陡然拔高声音尖叫:“我知道了!你是不想让皇兄知道!你是要瞒着他!是不是?是不是?”
文斐像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一样平阳,但惊讶之色只是从他眼睛里一闪而过,面对平阳的激动,他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是。”顿了顿,又道,“生前就是个麻烦,死后就不要再让人困恼。”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那里给你带来麻烦了!”
“他让四哥不高兴。”
“什么?!”
“他让四哥不高兴。”文斐不紧不慢地重复,“他有你,有潇儿,有四哥,还想要名声,什么都想要,注定什么都得不到,他让每个人都不痛快。这种人,死了比较好。既然死了,就不要再给人带来麻烦了。”
平阳震惊得说不出话,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表情,却是陌生的人!平阳从来不知道这个弟弟居然冷血至此!波澜不惊地吐出如此冷酷的话语,这不是平阳知道的那个十三!她知道的那个十三一直是沉默而温柔的,怎么会——
或许是觉得说得够多了,文斐看了一眼平阳,见对方没有作答的意思,便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将骨灰扔掉就是了。”
说罢,文斐便伸手去拿那木盒子。平阳一怔,惊叫着扑上去阻止他的动作。
“你不能!”
“这是我带回来的。”
“它是我的!他是我的夫君!”
“它是个麻烦。”
平阳根本不能阻止文斐的动作,文斐根本没有使出真力,就将木盒拿到了手上,任平阳如何用力都无法撼动他的手臂。
就在两人争抢木盒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仆从的高叫:“参见陛下——”
平阳和文斐皆是一愣,文斐刚想将木盒藏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本该已经回到宫里的文玘站在门外,目光直直落在文斐手里的木盒上。
文斐暗道一声糟糕,但这时说什么都晚了。
文玘的视线缓缓从木盒上移开,转到文斐脸上。
文斐抿抿唇,微微垂下眼帘,避开了注视。
噔噔噔,脚步声急促地冲到眼前——
啪!
一声脆响,文斐的脸被打得偏到了一边,左脸上慢慢浮出一个红掌印。
平阳震惊地看着两个人,连拿着木盒的手都松开了。
“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瞒着我!”文玘咬着牙冷声质问。
文斐慢慢回过头来,注视着文玘,良久,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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