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鞋扔在地上。
这下不得不信,敦敦早上正是穿了这样一双鞋。有意激怒对手,却被别人激怒,任适秋好不窝火。眼下只有胜他再逼问下落,闲适的心情荡然无存。
与人交手切勿骄躁,她却先犯躁戒,心中焦虑不安,几个照面未占上峰。对方不是先前两个草包,沉着应对方能打个平手,这一下方寸大乱,百余招之后眼看就要落败。好在他内力不强,只以精准见长,连使几个凌厉的杀着,身形一动,避开剑气笼罩,立在碎石上调匀气息。
那人也垂剑,别人稍作休整,他就静静等待,顺便转过身看了会儿风景。
油盐不进的淡定。
好比两人吵架,一个据理力争声嘶力竭,一个泰然自若悠然自得,任凭侮辱谩骂不为所动,仿佛置身事外,崩溃的只能是骂人的。
她郁闷地想,今儿是啃到硬骨头了,一口吞不下,咬碎还崩牙……
河边不知何时又站了四个人,两两并肩,其中两个是方才与自己动手的漠北双杰,另有一男一女相貌相仿,手中俨然是点苍派惯用的九节鞭与峨眉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人要你的命,今日之势绝无侥幸,还请行个方便,别让我等多费力气,如何?” 谭正奎朗声道。
她冷笑:“既然必死无疑,何妨让人死个明白。”
“薄门主交代,就地格杀,不用取之首级复命,给你留个全尸。”
“薄云天……好得很。”简直感激涕零,死后化作厉鬼也要亲自登门拜谢。
她拐走他儿子,又知道那些窝囊的往事,不出之而后快反而没天理。五陵门寻回少主,敦敦此时平安无虞,少了后顾之忧才好垂死挣扎。长剑一抖,骄阳划过剑身留下即逝的光华。
马的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痛,前蹄不安地扬了扬,重重打了个响鼻。
薛子赫勒紧缰绳,满脸不快:“让你多带几个手下来西域,非说人多碍事,现在温祥这种小角色都得我们亲自上阵。”
“要么让易岭代劳?”杨怀风回头。
二人实力悬殊,缠斗还行,力擒恐怕万难,薛子赫少有使得顺手的亲信,他可舍不得,没好气地:“速战速决,省得麻烦。”
“救人急难,当然在千钧一发之际,雪中送炭才珍贵。”
“你的惯用伎俩。”他压低声音,身后的易岭什么也没听见。
杨怀风笑道:“我发誓只用过两次,一次是你,一次是她。”
人家买不买账还另谈,他看向四面楚歌的任适秋,虽然以一敌五,百余招之内未显败象,手中长剑如虹,剑气纵横之处滴水不漏,只听一声脆响,峨眉刺飞向半空,笔直插入入远处的沙土中。
一个人如果置生死于度外,反而不那么容易死了。
温祥的剑适于单打独斗,少一名强助,剑势反而轻灵出尘。稍不留神,任适秋的衣衫被剑气划破,后背肩膀多了道口子,束发的丝绦应声而断,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薛子赫松开缰绳,由着马向前跑了一段,冲击力将外围的人隔开,伸手握住一人刺来的剑尖,手腕翻转,剑身断为三节,另一人见同伴失手,飞身跃起,居高临下挥剑解围,哪知刚一运气,一道寒光直逼面门,护之不及,情急之下抓起同伴,却见他已无法站立,跪在地上咳出几口鲜血。
薛子赫并不恋战,达到目的便无视形同残废的漠北双杰,催马上前,谭正春的九节鞭呼啸而来,夹带风声,专取要害,他轻松避过,奇怪一个人下盘不稳而不自知,手上功夫再花哨又有何用,瞅到一个破绽,大开大合的一刀,谭正春面色大变,兵刃立即失去威力,突然脸上一痛,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无论如何也站立不起。
顷刻间解决三人,温祥不由得动容,匆忙回顾,见山坡上一个中年男子跨坐白驹,不是玉风堂主是谁。
半路杀出程咬金本是意料之外,薛子赫是罕见的高手,何况武功出神入化的杨怀风,这一仗占不了任何便宜,落得全军覆没那可极为不划算:“今日到此为止。”话音刚落,手上加劲,任适秋已是强弩之末,经不起不要命的强攻,眼看被逼到河边,退无可退,便让他趁空逃走了。
余者作鸟兽散,几节断剑留在地上,瞬间蒙上一层细沙。
“副堂主好兴致,大中午的到此游山玩水吟诗作画来了?”任适秋喘息未止,本能地觉出来者不善。
“却不想目睹姑娘身处险境,换做不晓事的还以为咱们幸灾乐祸来了。”
这话也够幸灾乐祸的,无论如何,玉风堂不计前嫌出手相助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人情欠下了:“多谢堂主相救,恩情改日必报。”
“任姑娘看起来知书达理,何以不知今日事今日毕的道理。”易岭信马踱了过来:“有人铁了心买姑娘一条命,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眼下玉风堂正值用人之际,何妨出任副堂主一职,一展所长,可谓两全其美。”
任适秋发誓她绝对是被副堂主三个字逗笑的:“薛副堂主另谋高就了?”
薛子赫对她的戏谑无动于衷。
沙丘的顶部传来一个声音:“姨娘----”
一匹马突然冒出头来,万峰人在马上,一手揽着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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