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扯了扯他的袖子,面露不忍。
杨临风看看大老板又瞅瞅二老板,面色灰暗下来,原本的神采奕奕荡然无存。
真是的,有时你不做恶人,就只能做冤大头,万峰也觉得自己话说过了,人要脸树要皮,哪有这般不给人台阶下的,可若当真顺了他的意,不是给自己平淡的生活找刺激么,谁知道杨二公子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跑这儿避难来了。草根贵有自知之明,什么玩得起什么退避三舍,不想当炮灰就要牢记。
“我看……不然……”李宗打破沉寂,支支吾吾:“咱们这儿刚好多一间空屋。”
心里翻滚无数冷酷的道理,嘴上很难冷酷到底,想到自己掌管分舵时嗜赌成性耽误不少正事,副堂主下令严惩,堂主却念他资历放了一马,收留落难的胞弟权当报恩还情罢:“岂非委屈了二公子。”
杨临风眼睛一亮,俊秀的脸上乐开了花,哪里有半点委屈的样子。
一如所料,绣花枕头杨二公子真不是块干活的料,别说端茶倒水被人呼来喝去,就是扫地除尘这种正常人生活技能也欠缺。几天下来,他们的忍耐已然达到极致,物极必反,竟渐渐视而不见习惯起他的百无一用。好在根本没有希望,也就不会失望,只要老老实实吃喝度日,不帮倒忙,那简直是人见人爱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儿啊。
他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凡人李宗百思不得其解,望神人杨二公子而兴叹。凡人二号万峰却敏锐地发现这些日子赌坊所产生的变化:“醉翁之意不在酒,赌徒之意不在赢。”
“那在什么?”
“鬼知道那帮龟孙子想什么。”万峰自是想不出美人如花隔云端这种酸诗,反正客人最近眼神猥琐就是了,换成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都会暴跳如雷,被猥琐的目光笼罩的杨临风却跟没事儿人似的,成天手拿扫帚肩披抹布,穿梭于不怀好意的人群中。
李宗一开始没转过弯来,愣是琢磨一会儿,惶恐不安地想,向来都是二公子搞定女人,如今被男人觊觎,早晚要出事,怎的收场?尤其是混迹在三教九流中的几个武林人士,看上去身手不弱,真要出事了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然后第二天就出事了。
起因很简单,一个佩刀的胡子汉声称在本城最好的酒楼设宴款待杨二公子,不料对方婉拒,恼羞成怒,几个同行的朋友顺手砸了场子,让两位老板自己看着办。
万峰脾气上来差点没忍住,扫一眼空荡荡的赌坊又忍住了,闯荡江湖凭的是胆大心细,输人不输阵,做生意就另当别论,你最好当自己是世上最不要脸的人,因为银子最爱往臭不要脸的人口袋里钻:“这位好汉,如何称呼?”
对方冷笑一声,报了大号,听得人心中一紧。
惹不起,躲不起,玉风堂显赫时还可狐假虎威一番,今儿人家是看着你不敢惹火烧身,有无幕后之人指使还不一定。杨临风这个大麻烦,到底招来灭顶之灾。
“酒楼鱼龙混杂,哪里配得上诸位的身份,若不嫌弃,移步寒舍小聚如何。”一直沉默的杨临风忽然微微一笑,亲切随和地。
这货要是个女人,在场的男人都要酥倒,还好有些男人只做男人该做的事,李宗截道:“二公子顾全大局我们心领,可也犯不上牺牲自己……收留你是我的主意,既然撞上了便没打算装聋作哑!”
万峰心都拎起来,暗道孤陋寡闻害死人啊,你是不知道撞上的是什么,充好汉谁不会,一面使眼色,一面低声道:“先敷衍着,瞅准时机就扯呼,我们自会接应。”
“还能把我吃了不成。”公子哥儿不以为然。
有钱人家的混帐孩子就是一副天生的乐观态度,不佩服都不行。
目送他们去了里间,李宗安慰:“二公子本领虽然不济,他父兄都是武林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好歹能缠斗几个回合罢。”
这娃不但孤陋寡闻还很天真,一句话就给你治愈了:“不是不济,是十分不济,凭你的实力,让他满地找牙不费吹灰之力。”
“……他是名门之后啊。”
“凡事皆有例外,草民之后可成大英雄,英雄之后也有可能是狗熊。”
李宗终于开始惶恐,气焰全消:“我功夫咋样大哥你是知道的,原本指望多个帮手,没想到又多出个废物啊。”
“今日非死即伤,非死即伤……”他仰头望着屋顶,啧啧叹息:“太平日子没过多久,这是造哪门子的孽?”
“赶紧逃啊。”
“事无善了,以为现在想抽身就能抽身。”他满含热泪,目光坚定地看着远方:“还好我防患于未然,每次进账都把钱藏妥。”
里间一点儿动静也无,先文后武,先礼后兵,果然断得一手好袖。世间那么多美丽女子,唯独有人偏好男子,想想就作孽得紧。那二公子更是作得一手好孽,不忍连累朋友,断然舍身取义……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义也该取得差不多了,示意李宗过去窥探一番。
“我的老天,二公子!你你你----”这货在后院爆发出一连串惊呼,光听声音就觉得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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