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翼:“……你一个修道人,不信怪力乱神的吗?”
徐觅委屈地瘪瘪嘴,道:“我修道前是个读书人啊,一时顺嘴了。”
南翼打量徐觅一眼,见他命格属阴,实在是极易招惹妖魔鬼怪的体质,想来一个不曾接触过方外的读书人,打小就整日身边阴风阵阵,留下点阴影在心头挥之不去实在是太正常了。这么一想,南翼也就放下了对他的那点子高要求。
城中无人,但一事一物仍带着点点的生活痕迹,甚至茶楼还放着喝了一半的茶水,摸上去还犹有余温,裁缝铺子里,台子上还搁着做了一半的衣服。
这地方瞧着不大对头,两人对视一眼,往城外走去。
谁知刚走到城门口,两人便不约而同停住了脚步。
只见门外站着的是潮水般黑压压的人群,有绫罗绸缎,也有粗布麻衣,相貌各异姿态各异,唯一相同的便是直愣愣的茫然无光的眼神。
南翼和徐觅两个人往城门口一站,千百道目光便直勾勾地盯上了两人。饶是南翼见多识广,也让这目光盯得有些发毛。
徐觅更是真个人都跳了起来:“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啊!”
“傀儡。”南翼定了定心神,解释道:“牵丝傀儡印导致的,不算高明,但这些人估计是没救了。”
但转而细想一下,南翼又觉得不对:“蓬莱仙境自古是仙家汇聚之地,什么时候变这么热闹了?”
徐觅对蓬莱仙境是一无所知,闻言惊骇地看了南翼一眼,抖着手指着面前的一群人,咽了口口水,颤声问道:“这这这……那这是从哪来的?”
南翼遗憾地摇摇头:“此地大道压制实在是太厉害,暂时看不出来。”
她这么一说,徐觅便更怕了。
但是南翼修为暂时无法调动,但南朱雀能来到这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地方,自然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只见她手中浮起一面铜镜,表面看着造型朴素,然而在南翼手中却陡然放了异彩,其上走马灯似的流光般闪现。
徐觅凑过去看了一眼,便见其上浮现出的是一座城,江南城镇,风清云秀,然而一朝铁蹄过处,乌云龙旋般在在城镇上空汇聚。
厨子停了手头锅铲,绣娘止了手中针线,平头百姓一个两个好奇地打量着天上乌云密布的景象,甚至还有妇人忙不迭出屋收拾晾在院中的半干的衣裳。
然而乌云却如水般流动,眨眼间丝丝如雨般落地,乌黑如墨。
这雨就像是一个不详的诅咒,男女老少,尚未来得及诧异一二这般异象,眨眼间便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徐觅看着人们眼中渐渐失了神采,最后一个一个木呆呆地走出了屋门,潮水般汇聚在了街道上。
好好一座繁华如许的城镇,眨眼间变成了一处死城。
徐觅倒抽了一口气,话都说不囫囵:“这……这是……”
“旧事重演。”南翼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神色木然的人群,神色悲悯,天生万物,千百生灵,就这么奉为牺牲品不死不活。
即便是隔着一面镜子和逝去的悠悠光阴,南翼仍能听得到生灵恸哭之声。
封九说,也许大宛的气运早在中期便已经走到了尽头。南翼不愿细想其中牺牲,谁知却终究有要面对真相的一天。
无边怨气借青龙之力淬炼为纯粹的龙气,壮大国运,大宛再续三百年辉煌。
三百年,足足三百年的,甚至仍无败相,又怎会只这一城如此悲凉?
第64章 第 64 章
没有谁能永远风光无限,这个道理聂尧很早就明白,但他更明白声明这种看似无关痛痒的东西究竟有怎样的四两拨千斤的效用。
比如他,比如现在的封九。
有多少人是在怕着封九的呢?聂尧心里很清楚这个数字有多庞大,毕竟封氏一族那般盛名总不能是空穴来风,真论起来,方外之中,此时风光无限的,九成都算得上是封九的仇人。没有人希望有封九这样一个活着就能飞升的敌人,何况他的身边还总站着一个南朱雀。
封九自己也知道,但现在南翼并不同他在一处。
“聂氏的魔种,我有解决办法,甚至我可以想你保证,普天之下只有我能办到。”封九说:“我们可以来做笔交易。”
聂尧沉默了良久,问:“你想要什么?”
封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指了指自个的鼻尖:“我啊,你得保住我的命。”
聂尧也很痛快:“时限?”
封九半点也不占他便宜,把一纸方子递给他:“等你把上面的材料找齐。”
聂尧接过来扫了一眼,就见封九也不算是特别为难,东西都是稀罕物什,但也不是完全寻不见,花上点时间,不是凑不齐,当下便点了头。
其实他把材料找齐了,魔种除尽之前他仍是要保封九周全。
不过料想那时封九也不敢真的拖什么花样,聂尧便点了头。
应琛听完,无声地笑了,甚至看着封九的神情都多了几分柔和,这种类似松了口气的懈怠心情实在是来得莫名,应琛心中的矛盾像是一夕之间便让这般心绪勾了出来,眸中神色几变,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蓬莱仙境比外表看上去可大得多了,但似乎大部分地界都相当荒凉,起码封九和聂尧二人分道扬镳,就再也没见到一个活人。
封九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荒山野岭看着日落月升,实在是快要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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