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人每日里聚在一起谈诗论道,又琢磨着哪处的荷花开得最盛,哪间酒楼的烧鹅做的最地道,这其中又以长房那几兄妹折腾得最欢,谢桦谢桐这一向似乎也曾得到了什么暗示,对于撮合任隽和谢棋有着莫大的热衷。
谢琬对他们的聚会并不是全不参与。她内里嫉恶如仇,却并不妨碍表面上长袖善舞。有时候,她也不介意从旁看看热闹,遇到好笑的时候她就笑,遇到需要发言的时候她就发言。跟白眼狼们交流,并不表示她也一定会被同化成qín_shòu。
如此在府里呆了三五日,正琢磨着罗矩他们几时回,赵贞给她请的帐房先生程渊却已经到了。
她跟谢琅一起在颐风院门口迎接。
程渊是个典型的读书人,四十多岁年纪,其貌不扬,乍一看,跟寻常的帐房先生还真没什么两样。
但是赵贞给她的履历上却说,他曾经在朝堂任过不少人的幕僚。这其中就包括两名知州,一名伯爷世子,也就是京师如今的景安伯。当然,这些都是他年轻时候的事了。从茂国公府出来之后,他就去了广东谋了个师爷的差事。
在地方呆过,深谙稼穑,又熟知京师,知道些谢琬身为女子而所不知道的朝堂内幕,这样的人,正是她所需要的。
兴许是赵贞曾经提点过他,知道他过来是为这府里的三姑娘当差,因而一进门放了行李,便就冲谢琬行起了主仆之礼。
“在下程渊,拜见三姑娘!”
只不过虽然行着礼,背脊却挺得十分之直。
谢琬笑着让吴兴扶他起来,“先生不必多礼,我这里产业不多,但是杂务不少,往后就有劳先生了。”
程渊道:“岂敢称有劳二字?为姑娘效劳,乃是本份。”
谢琬点点头,打量了他两眼,让吴兴带了他去前院里歇下。
她对程渊的表现玩味了许久。但是两辈子里,文人她见得多了,也并不将之放在心上。她对他客观的第一印象是不爱说话。不过,大多数人在陌生的地方,总是天生带着警觉性的,就像她,当初重生回到这里,也是宁愿不出门也不愿与人说话,深恐露了底。
赵贞给她的人究竟合不合用,来日方长,经些事再说。
078乾坤
接下来两日,谢琬让吴兴带他熟悉了一番二房的事务,第三日便请了他进抱厦。
“我们如今手上只有六间铺子,其中一间还在筹备。但是眼下却急缺人手。原先替我管铺子的人出去办事了。程先生才来,目前就先帮我管着铺子里所有的帐目,等到慢慢熟悉了,我再分派别的事情给你。”
程渊低头称是,接过她递来的帐簿翻了翻。只看了两眼,他就躬身退了出去。
七巧节这日,罗矩他们终于回来了。
谢琬丢下吃了一半的饭赶到李子胡同。
三个人风尘仆仆,甚至一身臭汗淋漓,但是脸上的喜悦却是身上的风尘掩不住的。
“姑娘,事办成了!”罗矩进门便大声地道。
谢琬听见这话,顿时一颗心落回了肚里。
罗矩接了杯茶,张嘴道来,“此次的事情居然十分顺利,到达沧州的当日宁二爷就让他那拜把兄弟请来了田崆,因为有熟人撮合,所以并没有费什么周折,按商定好的价钱付了定金,然后田舵主便带着罗矩钱壮上帮中签了合约,并交付了牌子。姑娘您看!”
谢琬接过他递来的刻着龙头标记的牌子,笑道:“都辛苦了。”
“我早说了嘛!”宁大乙得意得不行,说话的声音连大街上都听见了:“往后这些事,你只管找我便是!”
钱壮顺手从桌上捡了个果子扔到他嘴里,他顿时发不出声来。
大家哄堂而笑。
谢琬心头大石落了地,当下让人在对面春燕庄包了桌酒席,特地犒赏三人。
宁大乙在席上百般吹牛,每每见着谢琬冷冽的目光又止不住低声下气。而往往没消停片刻,又会随着大家语言情绪高涨起来。
只要他不祸害别人,谢琬倒是懒得搭理他。不过因为这件事终于办成,她也很高兴,陪着喝了几杯。
吃完饭谢琬就带着钱壮和罗矩准备回府。
宁大乙垮着脸指着自己鼻子道:“那我呢?”
钱壮斜睨着眼。抚着腰间的软刀:“还要我送你回去吗?”
宁大乙立时噤声。
谢琬想了想,跟罗升道:“补宁公子二十两银子,算是车马费。”
“我要你的钱做什么?我又不缺钱!”宁大乙一听说拿钱打发他,立即把腰直起来了。谢琬看着他不语。他气势再次被瞪消下去。哼哼叽叽说道:“我可不是谁的忙都愿帮的。”说完翻身上了马,一溜烟跑远了。
谢琬笑了笑不再理会,径直回了府。
钱壮罗矩回房洗漱完歇了一下晌,到傍晚时再回到谢琬身边,发现正在跟谢琬说帐本的程渊,都不由怔了怔。
谢琬顺势把彼此介绍给了对方。
程渊接手铺子帐目之后,罗矩就可以抽身出来了。漕船的事情搞定,接下来就得立即去南边收购米粮,而这个事也非得罗矩前去不可,别的人她还真不放心。
罗矩出发的日子定在三日后。谢琬派了申田跟他同行。
钱壮此番却不能随他去了,他的本职乃是保护谢琬的安全。
不过像往后这样需要罗矩他们独挡一面出去办事的机会会越来越多,这样只身出面,难免会有意外。于是她越来越觉得身边人手紧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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